後麵的話他緊急收住了口,應青山收回目光,白了他一眼,替他圓話道;“以為他是長得奇醜無比,貌若怪言?”
“那怎麼可能,好歹是天天要在皇上跟前晃的人,長得太醜皇上看著也吃不下飯啊!”方園反白了她一眼,有理有據說道,“聽人說九千歲與皇上已是多年的主仆,皇上都生了好幾個皇子公主了,按道理來說這九千歲合該有三四十歲了,但他看起來也就是剛近而立,年輕的很啊!我當然很驚訝啊!”
“千歲是個金貴的主,皇上那麼多的好東西不要錢似得送去,他天天當個零嘴吃,能不年輕嗎?”應青山好笑看他,“而且你沒見過皇上,他也年輕的很,同那些皇子站在一起不比他們差到哪裏去!”
一句話,隻要保養得體,補品充足,不愁青春難留!
聽著這話,方園看她的目光頗有羨慕之意——應青山是皇上親恩特赦,可以位列百官末尾聽言納諫,即使離皇帝的位置天高地遠,但總有會看見龍顏的機會,更不用說她受封之時早就見過了!
“怎麼辦,我突然有點嫉妒你了,你怎麼就能撞上這麼好的事呢!?”
全然不聽身邊人的默默哀言歎語,應青山心想我撞上最好的事也是千歲能喜歡上我,不過這話她定不會給他說了。
緊了緊懷中的東西後,應青山又回眼看了一眼被她們兩人忽視的那個年輕人與地上傻住的司馬榮,少間前兩人還是一主一仆,這會就大變關係了,當真是個莫大的諷刺笑話了。
同那新進官的年輕人禮貌的回了個笑,便再不去看那地上頹敗衰色的人一眼,應青山拿了胳膊肘撞了還在哀怨感歎的方園一下,示意他們兩人應該要快些趕回兵部做事了。
哀歎自己時運不濟的方園,被應青山一路心不甘情不願的扯走了。
原先還熱鬧騰騰的水清門,頓時就剩了兩人在場,那年輕人折了折自己破舊的衣袖,接著溫吞吞的挪步走到了地上伏跪的司馬榮麵前,慢悠悠的蹲下身,眼神憐憫的看他。
“大人,不,不應該叫你大人了,那我應該叫你什麼呢?”年輕人一把抓起了司馬榮的脖子,扯到了自己麵前,看著那張呆愣又帶了驚恐的臉,他照舊微微笑說,隻是語氣冰冷的如六月飛霜,“賤民,應該叫你賤民才對,就像你平常叫我一樣,對嗎?”
司馬榮終於是回過了神,眼神詫異又惶然,卻是勉強勾起了抹諂媚的笑;“生玉,你記住,你可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
“是啊,我還要多謝你的提點呢!”年輕人笑的更溫和了,隻是目光中的不善刺骨入心,“所以,為了答謝兩年前,你把我從詹事府少詹事的候選上拉了下來,我會好好報答你的恩情呢!”
一語出落,司馬榮的笑容凝凍在了臉上。
申時時分,到了日落西斜,剛從陰暗牢裏回來的何有閑適半趟在春塌上,低頭抿了手中熱茶,同時聽完了身前半跪的暗衛回稟的消息。
“是嘛,他威脅了司馬榮,讓他把近年來貪汙受賄的記錄冊子交給他?”
“是,那人嚇壞了,苦求半天無果,隻得回了府裏把東西找了出來交給他,剛一出了宮門就被他勒死在了巷子裏。”暗衛道。
捏了杯蓋合了合杯邊,何有垂眼;“恩,知道了,下去吧。”
暗衛應聲起身,瞬間閃身不見,繼續安安穩穩的當他的影子去了。
這屋裏便剩了何有與桌邊的何仲宣兩人,何有頭都不抬,道;“聽見了?”
“聽見了。”
“那就想辦法把他手裏的那本冊子拿到手。”
何有低眼看向眼前,便見杯中青水通透,翠碧的葉子根根垂直漂浮水中,如同亭亭玉樹,這便不辜負它的得名——玉樹茶山。
“別驚動他,最好找個東西替上去,別讓他知道被掉包了。”
水霧熱氣滾滾而上,模糊了眼前,睫毛上凝結細小水珠,何有眨了眨眼,那滴水珠便落入杯中,於是他翻手把手中珍貴的頭道茶葉向下倒了個幹淨,熱水濺出淋濕了站的不遠的何仲宣半隻鞋麵,他卻躲都未躲。
“是,屬下明白。”
最後一字落下,何仲宣的玄色衣角滑著桌角過去,閃身出了屋門去辦事了。
獨坐在了春塌上的何有惋惜的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杯子,抬頭朝門外喊道;“林二,換茶。”
當天夜裏,應青山苦等整個晚間,沒等來何有回府興師問罪,隻等來了跑回來的十二帶來何有一句口話。
“今晚宮裏有事,我不回來了,你自己回青竹院睡吧。”
青竹園就是她自己的院子,往常她總是回自己院裏睡,而自從半月前兩人互相吐露情思,一夜恩愛後,何有基本夜夜回府,她便理所當然的在主院與他抵足而眠,順便可以日日占便宜賣乖。
直到今日,何有撞上她隱瞞不說自己在宮中被人為難的事,恰巧他今晚又不回來了,應青山心中不免多想,可想來想去也沒個注意,她又不肯回自己院子裏孤寂而眠,便賴在了何有屋子裏,抱著沾染他氣息的綢被睡了個底朝天。
一夜好眠到了天光,因為明日便要舉辦私宴,朝中休朝兩日,她不用上朝,便隻需上午去了一趟練兵營,下午回來時詢問婢女,何有仍未回來,但是宮裏送來了一份請帖。
眼光直直的瞪著那份金光閃閃,鋪天蓋地寫滿了華貴二字的金帖,應青山拿著金帖愣了好半響,心裏突然一時就亂了。
正在她慌手無措的當兒,門外傳來婢女高喊老爺回府四個字。
何府門外,何有扶著林二的手臂踩腳凳下了馬車,前腳剛進了府門,下一刻一團青衣紗裙的柔軟物體,卷風迎麵的撞入了懷裏,慣勁有點大,生生把他往後撞開了半丈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