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飛雅公主搖擺不定的身子,又看了一眼她左手還握著一杯灑了一半的酒水,何有便知是人喝醉開始在發酒瘋了,且她貴為公主之軀不得輕易動憚,就懶得與她說的兩句荒唐話多做計較,直腰站起,威嚴眼神甩向了飛雅身後的幾名宮女,冷聲道;“一個個的眼睛是瞎了嗎?公主既是喝醉了,不知道快她扶回去,好生伺候著!”
那幾名宮女被他陰狠眼神一瞪,嚇得手腳顫抖,忙跟步上來圈住了身子東倒西歪的飛雅公主,諄諄勸導著讓她跟著她們回去。
“我不回去!”誰想飛雅公主隨手一擺就把幾個柔弱宮女推倒一邊,扭頭又直直望住了何有,高聲喊道,“我要美人和我喝酒!不喝就是不給我飛雅麵子!”
早前飛雅過來說那放蕩話時,就已經有些目光跟隨而來,這次的響動更大,先是宮女們唉喲叫喚摔地,又是飛雅公主高喊不斷,花台中的注意力便全部引了過來。
聽著飛雅公主直言不諱的對著那大宦官喚美人,又要他喝酒,便是知曉這外域公主並不知道何有的真實身份,又看他坐在最後以為隻是個小人物,這才敢公然上門調笑,人人的新奇勁便都被勾了出來,翹首以看那一向脾氣暴躁,權重職高的九千歲此次該會怎麼應對!
怎麼應對?何有暗自冷笑一聲,能怎麼應對,這飛雅是誇真族的嫡親公主,又剛來與本朝締交百年邦交關係,為了兩邦友好,本朝臉麵,他就不能把人抓起來虐打一頓雪恥。
更不用說是他自己坐在了後麵降低位分,這飛雅公主也是喝醉糊塗了才會跟著熱鬧過來鬧事,而一個喝醉的酒鬼隻是說了幾句調笑話,難道他還能小氣至此,拿此大發脾氣不放麼!?
與公與私,他現今唯有忍受此般,盡量早些打發了這人離去才是正理!
暫時惹不起的人物,他還躲不起嘛!反正來日方長,總有讓這人好看的機會!
想到這裏,何有忍下了心裏一口惡氣,神色如常的真就從桌上端起了那杯未曾喝下多少的酒杯,雙手抬平憑空碰了下杯子,款款笑道;“好,那何某便敬公主一杯,祝公主青春常駐,身康穩泰!”
說完手一揚,一杯酒盡數入肚,喝完後他還把空的杯底露給她看以示誠意。
在場眾人見何有絲毫不動氣,反倒是言笑不差的應邀喝酒祝辭,形態動作挑不出一點差錯,皆是大為失望,私下感歎何有果然是隻老狐狸,混跡朝堂多年已經練就一副能屈能伸的堅韌骨頭,不必忍的抓緊了底腳要斬草除根,招惹不起的也不會讓自己落與下勢!
看不到他們想看的熱鬧場麵,一些人便收回了自己視線,安心的喝酒談天去了,免得看的過多被某個小心眼的宦官抓住來日算賬。
麵前淡紫衣緋的男子眉目低柔,白膚玉肌,雙手持平端起的白玉腳杯顏色通透,卻是未有他那指尖一點嫣紅來的惹眼,飛雅公主看的忍不住砸吧砸吧嘴,暗歎中原人果然是個個生的美貌溫婉,連了一個普通女官的家眷都長得鍾靈敏秀,倒真是溫柔水鄉養出的水靈人呀!
她此時腦袋一團漿糊,又不是太懂朝堂規矩,看這在場的眾人都是朝堂官員及其家人親戚,又見何有比起那坐在椅麵上神情恍惚的女官大了一些,便以為他是她的哥哥小叔一類的長輩,心中忽然就起了個心思。
誇真族的民風十分開放,男女之事從不講究個什麼矜持來往,喜歡誰就直接上門提親,雙方滿意的話當日就可以成親結婚,這就是她們一貫的風俗習慣!
飛雅公主向來喜歡中原人的溫情柔軟,今日滿廳看下來後便覺這人方方麵麵極為不錯,比他年輕更好的,沒有他的雍容氣度,比他老的又沒有他的年輕俊美,因此她借著酒勁,突然就伸手拽住了何有端酒的手腕,大聲問道;“你長得真好看,我喜歡你,你願不願意與我成親啊?”
一話扔出,滿殿皆驚,有人手中的酒杯咕嚕墜地,有人吞咽不及的液體從嘴裏噴出撒了滿袍,饒是見多識廣的何有也被這渾然不顧及一切後果的問題炸的腦子一懵,而飛雅性子急躁,看他睜眼不言,便當做他是默認了,手中猛然使力一把人拖出來往前麵拉,同時嘴裏嚷嚷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找皇上賜親吧。與你們中原人成個親可麻煩了,還要什麼送聘下禮,挑選黃道吉日呢!”
手腕上緊抓的力道奇大,端著的酒杯沒拿得住滾落在地滾了兩圈,何有未有防備,錯不及防的就被這力道帶的往前一跨,直接跨過了低矮的沉香木桌,翻飛的衣袍帶翻了滿桌的瓜盤酒壺,銀器哐哐墜地,廳內驚起一片物體摔地的刺耳聲。
“公主,你且等一等!”何有立刻回過神,開始甩手想要擺脫飛雅公主抓住他的手,而手腕原本就有的疼痛感則是在上麵覆蓋的死緊力道逐漸加劇,暫時甩不開手腕上鉗製的力道,前方又被不管不顧的飛雅拽著往前走,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身後,驚喊了一聲青山。
剛被那銀器墜地的刺耳聲驚醒,迷糊睜開眼的應青山,正好聽到何有呼喚她的名字,立馬清醒了幾分神誌,抬頭看向前方,隻見自家千歲腳步踉蹌,被個身材高挑,四肢有力的外域女子生拉硬拽的往前拽,她頓時心頭火起,從椅上一躍而起跑上前去,也抓住了何有的另一隻手不放。
被一前一後的各抓住了兩隻手向兩個方向拉扯,何有手腕上的疼痛更甚,不禁痛呼一聲,這一聲痛呼讓應青山馬上鬆了手,而前方的飛雅公主察覺到身後有了阻力,便疑惑回望,見是剛才還在椅上神情恍惚的美人女官站在了她們身後,一雙美目惡狠狠的瞪著她,一見她回頭就怒吼道;“你幹什麼抓我家的人?!快給我放手!”
直到這一聲怒吼出口,眾人才終是反應過來了神,忙從自己位置上起身奔赴過來,團團圍住飛雅公主,同聲意氣的好聲勸說她放開人,這下台上便是不休的雜亂勸言,原是鶯歌漫舞的花台,陷入了一陣可笑無語的紛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