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她說她已經嫁為人婦,且聽她說這事是那人幫她解決了棘手問題,提起相公二字時更是含笑帶暖的麵容,足以證明兩人是伉儷情深!
“對啊,我嫁給他已經有了四年了。”應青山並未注意到他的不對,仍是溫存笑顏的向友人誇讚自家人道,“我家相公待我特別好,百依百順呢,能嫁給他真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這無疑又是一道晴天霹靂,展臨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盡力維持住自己的外表無差,再開口時力氣卻少了幾分;“是嘛,那真是賀喜你們夫妻同德了……”
天底下最大的諷刺,無異於要恭祝自己喜歡的人與另一人白頭到來,夫妻情深。
他一時之間受的打擊不小,沒能反應過來應青山所說的相公是何方神聖,單憑了一己之力活活扭轉了朝中局麵,若是他真的細想下來,這樣的事情在朝中又有幾人能辦到呢!?
這會子兩人快走到了大門口,應青山心急火燎的想要快趕回府裏相見某人,以是沒太過關注身邊人已然明顯的頹喪語氣,長腿一跨就要拾階踏上,剛上了兩步忽然額頭一涼,她下意識抬頭一瞧,正巧一滴水墜進了眼裏。
一邊的展臨水聽見她一聲輕輕的呀,往後退身一步,他忙伸手扶住她,略有些緊張的關憂道;“怎麼了?”
一句怎麼了剛出口,他也感受到頸邊一處涼意,伸出按住了應青山的手上也墜上幾滴水珠,他仰頭瞧了瞧便拖住了人的後背齊齊往樓梯上麵走,兩人剛走到了大門口的屋簷下,一場大雨瞬間傾盆而下,把地麵淋得個水雨滴答。
見這一場大雨毫無來由的突兀而至,兩人皆是一愣,接著相視苦澀一笑,應青山聳了聳肩,歎息道;“這六月的雨真如了老人所說,那就是小孩子的臉說哭就哭,這下咱兩怎麼回去?”
大門口與裏閣兵營隔得甚遠,這來去一趟取個傘和直接淋濕回府有個什麼區別!
“還好了,夏季盛雨來的快,走的也快。”展臨水抹去手上的水珠,“咱們耐心等一等,或許過會就停了。”
聽言,應青山苦了臉,她家千歲還在府裏等著她回去一起吃晚食呢!
展臨水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快,挑眉問道;“怎麼,你很急嗎?可是家中有急事?”
要陪千歲吃飯呢,對她的來說確是個急事!於是應青山理直氣壯的點頭了。
見狀,展臨水以為她家中還真是有了大事,心裏也有些急了,他四處看了看周圍,忽然眼前一亮,走去左邊的屋簷走廊下,在那裏的一個半人高箱子裏翻騰了一會兒後從中竟是摸出了件蓑衣鬥笠,抱著回來便興衝衝的給了應青山。
“這是半年前我一次意外丟在了那裏麵的,沒想到還在,沒被丟了。”展臨水笑道,“也是你運道好,你也別嫌棄它破舊,又是我穿過了的,趕緊穿好回家去!”
“我怎麼會嫌棄呢?!”應青山失笑,低眼看了看手中的蓑衣,眼中浮過感動,複又抬頭看他,神色變得為難,“我穿走回去了,你怎麼辦啊?”
“我不急,等雨停了再走便是。”他大為無謂的擺手,又催促道,“好了,你快走吧,再是遲了就不好了!”
應青山仍是猶疑不定;“可就這樣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裏,我很是過意不……”
話音未落,滴答雨聲中飄來一聲低柔嗓音,險險躲過雨滴砸下,清清淡淡的落進耳裏,猶如珠翠墜盤。
“我來接你回去,你就不用過意不去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順著聲音源頭看向了門下,隻見大門樓梯下不知何時停了駕馬車,有三人站在了車旁,說話的人正是為首的男子,隻見他著一身碧翠墨竹紗袍,容姿秀長,麵貌雖俊美,卻是麵白無須,更偏向陰柔秀氣,身無別物裝飾,但氣勢高傲,威儀震懾,一雙狹長桃花眼淡漠望著他們二人,不語則威。
身旁其中一名侍衛打扮的人給他撐了傘,把他嚴實的擋在了傘下,自己反是淋濕了半邊身子,卻毫不在意。
那男子正是看天色不對,特意駕車來接應青山回去的何有。
“千歲!”
正愣愣望著何有回不過神,展臨水忽聽身邊一聲驚喜呼喚,然後手中一重,是應青山把蓑衣一股腦的還給了他,接著眼前一閃,一抹倩影冒雨飛速奔下門去,是直奔著何有而去。
隨後展臨水就親眼看見那傳言中無情殘忍的堂堂九千歲,伸手溫柔抹去麵前的應青山臉上的水珠,又低聲說了應青山幾句,看那神色該是責怪她冒雨前來,但眼底的柔情寵溺卻是止也止不住,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是未有落滑半分。
當真是生動詮釋了什麼叫做溫柔似水,百鋼化柔腸!
至於應青山,在看見了何有之後,從頭到尾滿眼滿心的都是裝著的那一個人,繾綣笑容,動眉擺手,一改人前的端莊大氣,處事不變的冷靜模樣,在他麵前活潑開朗的指手畫腳,簡直像是個向自家長輩撒嬌耍渾的沒長大稚童,是個在他麵前完全不一樣的應青山!
而展臨水相信,這樣的應青山一定隻在這九千歲的麵前才是這樣,這樣的九千歲也隻會對她如此不同。
此時此刻,他突然就想起了剛才應青山說的話。
是我家相公,我才能清爽無事。
我嫁給他已經四年了。
我家相公待我特別好,百依百順呢,能嫁給他真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聲聲句句,無一不是雷霆電擊遍遍擊打著心髒,展臨水在這轟雷巨響中猶如波濤海麵上的一葉小舟,頃刻間就被洶湧打來的海水覆滅一炬,腿軟的差點站立不住平整的地麵!
正在展臨水頭昏腦漲的時候,耳邊又驚起一聲嬌笑。
“臨水,我先走一步,你自己穿了蓑衣回去啊,多謝你好心了!”
這一聲嬌笑扯回了展臨水幾絲飄忽散亂的神誌,他渾噩起眼去看,無意識的想要說什麼,卻是看見應青山根本看也不看他,自己挽著何有的手就親親蜜蜜的上了馬車,徒留下他一人抱著那被拋棄的蓑衣鬥笠,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