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坐到當朝一人之下的九千歲位置,無人敢來質疑他的權威,所有人對他敬畏有加,哪怕心底明明是輕視至極他這個殘缺人,可隻能唯唯弱弱的對他俯首稱臣,不敢表態。
由此可見何有能把一個太監做到了這個地步,真正是千百年來難出一人了。
雖然不乏他加倍的努力與算計,但何有的運道簡直像是上天給的垂憐,不可否認的受到上蒼的偏心以待!
一個人要做到名聲響灌古今中外,除卻天生的天賦與本身的努力,必要的還有運氣成分,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隻是人一旦走到了高峰,那便是高處不勝寒,更知是高處易摔,這魏巍懸崖下樹立了無數的萬劍利刃,隨時在等待他的一步走錯萬劫不複,何有的這個位置坐的有多咯背難受唯他一人知曉,所以他非有一日是真正的輕鬆過!
時到今日,從出了那嚴森逼人的皇宮,離開那座華麗卻是個囚禁的囚籠,看見外麵的巍峨山川,綠水長流,看見這人聲鼎沸,人間笑態,他才終於有了活人的感覺,才能回想起那年的春雨落雪,他與那年的幾名故友站在了梅樹下剪了紅紙掛在樹梢,哆嗦著凍紅的手指,祈禱著來年步步高升,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何有垂眼注視著桌上的熱茶,碧波的茶水騰起滾霧,熱氣襲上眉頭不算太燙,他忽然低低的歎息一聲,“想不到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願望,我求了多年也求不來一個結果。”
話音剛落,前方突發一陣喧鬧聲,何有疑惑的側頭去看,便見不遠處的兩桌人竟是爭吵了起來,因為樓裏鬧聲太大,隔得有些距離他便聽不太清楚爭吵的內容,隻隱約聽到幾個字眼遙遙穿了過來,什麼悔婚,什麼負心漢一類的字眼。
估計又是一出婚事鬧劇了。何有暗暗道,這種事情他聽得太多了,一向沒有多大興趣,便沒太過在意,隻覺思緒被這一出鬧事打斷了覺得不快而已。
前方的吵鬧聲越來愈大,灌進耳朵裏煩鬧的像是蚊子在費繞耳邊,聽得何有心煩意燥,有心想要離開這裏,但十二前去還未回來,自己的腳受傷也不好移動,因此隻能勉強耐下性子等待十二回來。
誰想沒等多久,沒等來去而複返的十二,等來的是一張凳子臨空砸來。
原是前麵那兩桌互罵的人們在像是潑婦罵街一般的互相鬥嘴回罵一番後衝擊上升,動口一路飆升成了動手,開始在大廳中大相出手,雙方本就帶著刀劍器具,立刻就火花四射的火拚了起來。
因為江湖之中有規矩外事不可插手,旁人本著人道精神勸了幾句,看沒有多大效果便紛紛躲避開了,免得刀劍無情傷到自己就劃不來了,反正事後自有人會去承擔這些損壞的賠償費用。
綠林的打架從來不顧及旁物,他們這一開打就是刀尖對劍身,回身踢腿間是火花四射,毫不顧忌的在大堂裏上躥下跳,傾盡全力的與對方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見著順眼的東西就當做兵器往對方身上甩,轉眼間就砍壞了堂裏許多精美的桌椅擺設,打的是一片風生水起。
很明顯這事在偏遠又民風開放的小城小縣裏經常發生,幾名夥計見又是江湖人士挑起事端了,個個鎮定的很,不吵不鬧亦不攔,全往內裏角落躲去,是相當的珍惜小命,有兩個夥計互相回了個眼色後,一個留在了外麵負責守著那兩堆破壞物免得他們逃走爛賬,一個則是跑進了後堂裏,估計是給老板報信去了。
原本那些江湖草莽們打架就打架,與安靜獨坐不惹事的何有是半分關係扯不上,他的桌子與他們離得較遠,就算打架也應該是打不到他這裏來。
偏其中有一對互拚的兩人不知道是怎麼打的,越打方向越偏,逐漸就往他這邊靠近,刀刀劍劍皆是狠著勁的拚打砍剁,很有一種不把對方削成人棍不罷休的戾氣。
眼見前方兩人的打鬥愈發靠近,起勢回擋間掀起了許多的擺設物品,件件落地摔得粉碎,就近吃餐的客人們紛紛躲開退讓,唯有腿腳不便的何有一人仍是鎮定的獨坐在桌邊。
他不願強製起身的時候又傷到了腳摔得個狼狽樣,到時候得來不討好,再說了他身邊有暗衛跟隨,要真是有危險自然會出現阻攔,他沒有過於擔心的必要。
想到這點,何有徹底的鬆下心,抬起了遮住茶杯落進灰塵的手,低首淺淺抿了一口茶,溫熱茶水落進嘴裏,甘甜味美,回味猶有幹澀的餘香,自然是比不上京都中的好茶葉,但魚翅鮑燕吃得多了,偶爾的家鄉小菜就顯得尤為珍貴。
心道這偶爾嚐嚐亦是個不錯的選擇,垂頭喝茶的何有忽聽身邊響起了幾聲此起彼伏的驚叫;“小心!快躲開!”
意識到有事發生,何有猛地一抬頭,正好看見有張淩空飛起的一張四四方方的凳子朝著自己飛了過來。
餘光中看到左前方打鬥的兩人反應過來,雙雙看向他的目光俱是一副怔楞神色,看樣子應該是他們打鬥中不小心扔來的,何有隻眨了下眼,那隻不小的凳子離得他的距離近的隻剩了半丈的距離。
沒有武功的何有,勢必接不了這張被武人沒控製力道扔來的凳子,短距離內也躲不開這襲擊,因此他隻輕微的皺了眉頭,一動不動。
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隻見那貴家老爺似的人即便看見有重物襲來,卻依舊四平八穩的穩坐在凳上,身形一動未動,看著頗是有種穩泰如山的威儀,不禁讓人信服他能輕而易舉的接下這凳子的能力感。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份能讓人信服的能力感,源於不是何有,而是何有身後的暗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