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魚心裏清楚那位富家老爺絕對不屑席秦月做牛做馬來歸還銀兩,反不如讓他自發前往探聽那人真正的打算,省的這個呆板老實的書生每天重石壓心,活得日日不快。
雖然才初次與此人相見,但月月來的情詞歌賦訴盡情誼,席秦月對她的一腔真情丹心是真假無疑,饒是她再怎麼冷熱無心也會鬆動,為他擔心,為他打算一些。
席秦月為難的看她;“可是晚生是第一次見到那先生,他走的急,並未有留下相關的隻言片語…..”
“席公子是本地人士,第一次見到他們,是初來涼州不久。他們姍姍來遲,姿態悠閑,說明就住在附近,離此不遠,席公子可就在附近打聽打聽。”聰慧如魚非魚,瞬間聯想到了此番,仔仔細細的給他講解支招,還建議他去找人相尋。
“林家的二公子林陽向來喜歡助人,凡是有人上門求助,他能辦到的絕不會推脫。林家的人脈不少,席公子又與他同為讀書子弟,大可以去找他相助,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那位先生!”
雖然魚非魚並未有多麼誇讚林陽,但席秦月卻是一眼分明瞧出魚非魚在說起他時,頓時明亮許多的雙眸,不由控製勾起的嘴角,以及在說起他時情不自禁幾分嬌羞的姿態,明顯是女兒家心有他人的嬌俏羞澀,刹那他心裏一陣大震,嘴裏的苦澀逐漸蔓延開,麵上卻仍舊要裝出無所事事的神色;“對,林公子的確心善,文采俱佳,知書達理,一直是我們讀書人的向往楷模,我們很是敬佩他。”
“是啊,林公子確實很溫柔可親,明傑如陽,又沒有富家子弟的紈絝架勢,待人彬彬有禮,思慮周全,當真是不可多得的濁世佳公子了!”在說起自己的心上人時,不免都會多誇讚幾句,魚非魚自然也不例外,不過這話一說完她就知道是自己說的多了,回眼再看去席秦月的神色便已是強笑掛不住臉,於是她微低了頭說聲抱歉。
“怎的要小姐說抱歉?!”席秦月慌忙擺手,“是晚生修養不到家,不能保持平穩心態!林公子人好文高,不知有多少閨中女兒傾心與他,小姐方雅端莊,溫婉懂禮,與林公子相配成畫,絕不低眼!”
最後一句話說的他苦中帶澀,卻又是實打實的真誠。
“公子真是愛說笑話!妾一介濁花,在滾滾紅塵裏翻滾多年,如何配得上林公子高潔?”魚非魚聽得出他話裏的真誠,固然不可避免的有些開心,卻更是清楚自己的身份早就注定了不可能,因此她立刻帶過了這個敏感難堪的話題,轉而又與他扯開別話,算是暫時按下此事不談了。
此後席秦月便與她談笑宴宴,說天論地,兩人許多的愛好很是契合,便聊得十分心悅滿意,但他注視著麵前女子的款款笑目,一顰一笑,心裏卻就此落下了個墨點,擦不去,放不下。
窗外層層烏雲漸漸的緩緩飄散,露出吳月照地,明亮如初,有一抹暗影從窗外暗影裏一躍而下,悄無聲息的跳躍過重重屋頂,極快消失在了遠處。
鳳苑,主房。
燈火通晝的屋內,何有背靠主椅上,兩腿交疊,一手拿著張折子,一手被坐在了旁邊椅中的應青山抱在手裏上下翻弄把玩,他也任之她自顧玩耍,隻專心看折子,看完後他抬頭看向了麵前半跪的來人身上,冷聲問道;“邊關最近出了什麼事?”
折子雖是從何府來的,傳遞者卻是皇帝身邊的禁兵侍衛加急送來,說明是皇帝轉由了何府的手腳送來要他看。
臨走前他安排林二陪伴在‘何有’身邊作為他們離開的擋箭牌,好借此瞞過大多數人的眼光,讓他們這趟出行大大減少了危險。
那名‘何有’被暗中訓練了多年,雖然外表說話與他基本無二,偶爾上上朝,接待外客勉強無差,但遇到重事就需要他親自來處理,為此他規定每月中旬來人一趟,把所需批改處理的重要折子帶來,處理完後再在下一次來時帶回去,讓‘何有’再去按照上麵的執行。
考慮到何有出行遠門不便多管朝堂之事,皇帝接過了大多數的折子,不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的把諸多事情丟給了何有處理,這就導致會需要何有處理的事務大幅度減少,而能讓皇帝親自叫人緊急送來的事件更少。
雖少,來一次就證明極為重要。
派來的禁兵侍衛名叫段心,為了掩人耳目,他穿了一身簡樸農麻,麵目普通,若不是有那一雙淩厲有神的眼睛,真如個普通百姓無二。
“兩個月前趙祥隨同貳師將軍李廣田出師秋保,白頭山一役,趙祥三千多人的軍隊被單於軍隊三萬多人所包圍,單於又召來地兵六千與之大戰十天,兵力太過懸殊,單於捉到了俘虜,又得到了趙祥軍隊的大半投降,趙祥將軍感愧天子,自刎嶺南山腳,李廣田將軍奮力反擊三日兩夜,大半將士死盡,兩名副將也為護將軍身死,將軍便降,剩餘的士兵逃脫至邊塞四百人。”
嗓調低沉,話語簡短,數字清淡,但涉及的人命卻是上千達萬,即便沒有處在那種環境之下,亦能想象的出戰場上的死屍遍地,殘忍無情。
“此戰大敗,李廣田叛逃,罪名立定,能抓回來便要按照國法降罪削官抄家,至於別的殉身將士則是安撫家人,厚葬賜名,但這些東西自有負責相關的官員處理。”何有把折子往桌上甩去,屈指擰了擰緊鎖的眉心,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些折子上寫的清楚,本督都知道了,可本督對邊關用兵之事一概不懂,皇上把這事拿來問本督,是要本督做什麼?”
段心答道;“此次一戰,兩名主場將軍一死一降,大敗單於,丟失城池五座,天朝名聲大損,朝中分為兩派,一派主降,一派主戰,爭鬧三日也未有結果,皇上偏心與…..”
何有打斷他;“偏心與戰,所以皇上暗中挑選此次重新出征的人選,但大將軍一職久久空缺,下方早無大將能主持大戰,所以皇上為難了,是嗎?”說完,他回頭看了一眼身邊人,應青山仍是興致勃勃的抱著他的手擺弄,一會兒折騰敲打他手腕上的情人鐲,一會兒又勾纏他的指尖,總之是玩的不亦樂乎,完全無視他們這邊聊的事件是多麼重要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