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刺客(1 / 3)

人來人往的鬧街上,閑閑路過的人們偶爾會偷笑悄語的往某處投去視線,眼帶新奇。

何有這會兒終是察覺腰間的力道大的可怕,耳邊還聽到微微帶著哭腔的嗓音不停的憤怒質問;“老爺,你是去哪裏了?!我和十二尋你好久,怎麼都找不到你!你可把我嚇壞了!老爺,下次你不準再是這般亂走了,更不能放開我的手,再走丟了我真的會急死,你知道不知道?!”

天知道她急的都快要放火殺人了,因為知曉何有與青桃兩人都不清楚回去的道路,她便在這四周來往尋找多次,逮住誰便是一通咄咄逼問,有沒有看到一個衣冠華美,穿了暗紅紗衣的男子帶著個一身碧翠的小丫頭經過,男的麵貌陰柔俊俏,氣度華貴,女的年幼嬌小,十分可愛。

這街上有許多男女皆是被她攔路要搶劫殺人的架勢嚇得不輕,便是看到了一時間都沒能想起來有見過這號人物,紛紛搖頭說沒見過後就慌忙逃竄溜走,唯恐她會暴起傷人。

反倒是一邊同樣心急的十二看不下去了,反過來連連安慰她主子身邊有暗衛相隨,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而且主子聰慧,總會找到法子回來,她這才勉強安下了心。

打著撞運氣的心態重新回到了這條街上再走一遭,試試會不會能遇到自家老爺。

那家草蓮燈的鋪子何有是見過的,如果他到過這裏看見了,或許會停留呢。

抱著這樣的念頭她又重新走了一趟,幸虧這次上天垂憐,她才一來便分明望見自家千歲領著青桃站在了賣草蓮燈的斜對麵處,他身材高挑,欣長如玉樹,暗紅紗衣在一盞盞的茜紅紗燈下的照耀下光華萬千,繁複華麗的暗紋銀光流轉,背著手款款站著,一動一擺之間皆是氣度綽約,鶴立雞群,過往的行人無論男女都會投去若隱若現的驚鴻一瞥。

“我…….你總要給我,給我說話的機會,青山。”腰間是隱隱作疼,耳邊的嘶叫不絕,何有吃痛的往後仰了脖子,艱難的吸了一口氣,“而且你快鬆些手,周圍有人在看呢……”關鍵是我快被你勒死了!

堂堂大街之上有兩名衣冠楚楚,風姿絕佳的男子緊緊相擁,姿態親昵,人們都喜歡看好看漂亮的人物,人心又裝滿了好奇,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經過便都會多看那麼幾眼,眼中裝著似有似無的新奇與驚歎。

聽罷,應青山這才終於舍得放開了擁著何有的手,微紅的眼眶弱弱的望著他,眼白都泛著擔心與緊張溺滿的紅光,秀氣的鼻尖輕輕抽動,何有看的心房一動,像是有人鬆鬆軟軟的握著心髒,開始緩慢的收緊,他伸手輕柔的擦去應青山眼角將滴未落的珍珠,用像是哄勸幼崽似得的語氣勸道;“好了,別難過,你瞧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再說我能出什麼事呢?隻要你們好好的,我就不會有事,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找不到我你就該是回府裏等我才對。”

暗衛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喊出來的人物,但如果他無計可施,那就是用到他們的時候。

“我不管,反正老爺以後絕對不能再丟開我的手。”應青山扁了嘴角,不依他的勸告,“找不到你,我就要一直找,看不到你安全回來,我就不會安心。”

何有莞爾一笑,正要再開口笑她,又聽應青山軟聲軟氣的哀求他;“老爺,你說過不會與我分開,答應要跟我共度餘生的。所以絕對不能再有你走丟的一日,更要護好自己平安回來。”她盯著何有逐漸蹙起的眉頭,神色無比的堅定與認真,聲聲懇切道,“老爺,你就依我這一次好不好?”

“……..”何有的視線越過她圓潤的耳際,看向了她身後的十二雙手撐腰不停的喘著粗氣,是不停歇的四處尋找後累的狠了,而十二是清楚明白他身邊時時刻刻都有暗衛死士守護,便是擔心也不至於這麼心慌意亂的尋他,於是他垂下眼簾,不受控製的揚起嘴角,低低的笑聲回道,“好,我依你。”

我什麼都依你。

什麼都依從的後果,就是剛回到府中一進了主屋,應青山就撒歡了蹄子。

若是往日,何有必然會惱怒嗬斥她這不管何地何時的胡作非為,今晚卻是一夜無話的任她作天作地,沒有隻字半語的責怪羞惱。

待應青山嚐盡一月苦求的心願,抱著他滿足愜意的沉沉睡去後,何有再三確定她不會醒來,這才輕手輕腳的拉開了身上覆蓋的猶如八爪魚的手腳,腰酸背疼的踩著一地被撕碎扯斷的衣裳配飾走到衣櫃邊隨意尋了一套新的褻衣穿上,接著手腳遲鈍的在淩亂碎衣中摸索許久才摸到一把雲山秀水的勾金方扇。

這把勾金方扇是皇上所賜禦物,扇杆打造精美,絲麵用材金貴,扇麵所繡的畫樣皆是他一筆一畫親手描樣,他很是寶貝,回來的路上一直妥帖的放在了袖中謹慎護著。那般人潮海湧的環境下都未有半分損傷,一回來卻被急迫的應青山連衣帶扇的一把扯碎給扔在了地上,當時他連阻攔一下都來不及。

一點燭火在桌案上晦澀閃動,入了暗處後何有看不大清楚周圍,隻能在灰暗不明的視線中伸手在扇麵上認真的摩擦片響。

指尖滑過之處一片光滑,直至確認扇子沒有一絲壞處後,何有微鬆了一口氣,轉身小步小步的摸黑走到了房間東南角處的春塌邊的廂櫃,抽出最底層的內櫃把扇子小心的放了進去,再緩慢摸著周邊的家具擺飾出了內屋,去了一牆拱門垂珠相隔的外房。

出了外房再過一座雕花屏風,到了偏門,房門虛掩的縫隙裏透出屋內明亮的光線,何有推門而入,眼前豁然一亮,三三兩兩的明亮燭台把整間屋子照的生輝透光,一桶滾冒著熱氣的浴桶擺在了正中央,白霧嫋嫋,旁邊站著的是之前負責送許仙兒兩人回府的十一,正垂眼彎腰的等候著他,手腕上還掛了一條絲絹浴巾。

何有愛潔,一日不大動都要早晚沐浴淨身一次,何況每次事後都是滿身汗漬,令人難忍。

見聰慧的屬下把一切東西都預備齊全了,何有大為滿意,若不是時機不對,地點不對,他差點要把十一錯看成了林二。

在他的印象裏隻有林二才會做的這般貼心仔細,他都無需多說一字半語,林二就早早順心懂事的做好了一切。

脫下裏衣,隻腰間圍了件浴袍的何有赤腳踩上走凳,扶了十一細心伸來的手緩慢的入了浴桶,一邊沉浸在溫熱的水中舒展疼痛酸軟的腰背,一邊懶懶的啟唇詢問;“十二呢?”

十一低垂了眼盡量不看他,便拿了浴巾小心的給他擦洗肩側;“主子與夫人在一起時向來不喜有人在側,屬下就給十二說今夜我獨自守門,打發他去睡了。”

“…..也好,省的他瞧見了又要大呼小叫了。”何有虛軟的歎了一口氣,在十一無意擦到了後頸一塊時,他忽然低低嘶叫了一聲,聲調尖啞,嚇得根本沒使力的十一身子一抖,正要惶恐的跪下請罪,便聽何有壓著嗓子說了一句。“我後背有些疼,你輕點擦。”

疼?怎麼會疼?十一懵了一下,隨後目光下移看向了何有的背部,由於何有是直接散發入浴,一把上好光滑如緞匹的墨發便全濕噠噠的貼在了後背上,水麵托起無數漂浮的黑絲水線,猶似在雨夜中盈盈盛開的罌粟花,遮擋了肩膀以下大半的視線,所以他倒是沒怎麼太過注意。

這會兒仔細一看,十一便能明顯看出把把濕發中的空隙露出的是一片鮮紅!

十一吃了一驚,忙伸手把何有背部的濕發小心翼翼的撥到了一邊,映入眼簾的本該是白潔如霜雪的背部,此時卻覆蓋了大片大片的殷紅血絲,有些地方竟還破了皮,襯著附近的嫩白肌膚顯得相當可怖!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傷是怎麼來的,是誰弄的,十一頗是心情複雜的看向了沉默不語的何有,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把他家高高在上,金貴無比的主子弄得遍體鱗傷,還睡得異常安穩,愜意無比!

換了常人,便是傷了他家主子一個手指頭,那都得是砍下整隻臂膀謝罪的!

自是清楚自己後背上的傷痕不會太好看,亦是知曉自己的心腹這會兒該是何等的心緒微妙,何有卻久久無話可說,到了最後隻勉強說得出一句為某人辯解的話;“她隻是太激動了,並不是故意的…..”

當時應青山把他按在了桌麵,動作張狂蠻橫些,歡樂之中這點小意外無可厚非,待到他察覺後背一陣陣火辣辣的犯疼時,正是水深火熱的情況,他不好多加橫阻,出口壞了氣氛,隻能強忍下來待完事方能脫身出來。

“去拿玉露霜膏給我擦上吧。”何有揉了揉作疼的太陽穴,“別叫她後麵看出來,又要後悔自責了。”

這個時候是該擔心夫人自責不自責的事嗎?何況他半點沒看出來那膽大妄為的夫人會有後悔的一日!十一無語的瞪了自家主子片刻,遂是滿腹不情不願的扭身去拿房中一直放有的上好聖藥給他小心翼翼的抹上,一邊給他輕柔的抹藥,一邊極為不快的同他抱怨;“主子,你們兩口子的事屬下沒立場說什麼,但你也好歹多同夫人說一說,別每次都把你的衣裳撕的爛碎,她又不是要上場打架,至於每次都跟像對待殺父仇人一樣撕衣扯發的對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