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便知他心有不快了,劉神醫不免發虛,他別過頭偷瞧了應青山等人一眼,又看了看三爺輕蹙的眉頭,想到這主兒一向是個心軟好善的,要是知道他又鬧了脾氣不救人肯定要怪他,心裏是又不舒服又不甘願,可再不甘願也不敢當著他的麵兒表現出來,隻得勉強的扯出一抹僵笑再回頭看向那夥子人,暗暗齜牙恨恨說道;“哪能啊,我這把歲數了當然要講究個心平氣和了。是他們中的一個人中了毒,我說這會兒有點事,要他們晚些再來,他們非是不肯,與我爭執了幾句......”
見劉神醫背對著那男人說出口是心非的話,表情卻是憤恨無比的瞪著他們,應青山等人都驚詫的瞪大了眼,暗想這人都是個七老八十的人了,對著這比自己年輕半輪的人竟是害怕至此,也不知這人是個何等角色,能得他如此敬重!
“劉老,這便是你不對了,什麼事情再重要能重過一條人命?”那三爺聽後很是不滿,“你既然身為醫者,便該是以匡扶正道,救死扶傷為己任,你要是這也不治,那也推辭,如何對得起你學醫數十年的杏林抱育之恩?如何對得起那些因此死去的無辜老百姓?”
被當做三歲頑劣稚童般的訓斥教導,劉神醫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卻還是怯怯的應笑點頭;“是哩是哩,三爺說的對,老頭子我今後不敢了,救人救人,立刻救他還不成嘛!”說著他重重回頭,惡狠狠的瞪向了應青山等人,那目光好似恨不得立地燒死了他們這群害的他被一通訓斥方為解恨,但一出口語氣卻極為溫和慈祥,“這天冷,還不快把病人送進屋子安置好,我稍後就來!”
見他這分明是嘴不對心,惱怒異常的模樣,應青山一夥人看後仿佛見了鬼,要不是想著這方圓百裏就打聽出他一人或許有救治的法子,她們可真不敢把何有交付給他,不然要是他暗中生恨的給何有雪上加霜,便是哭死都來不及了!
趁著應青山幾人手忙腳亂的開始搬運東西,劉神醫忙迎了三爺入藥廬,搓著手關憂的問道;“三爺,小公子受寒嚴重不嚴重,可有頭昏,惡心,嘔吐等症狀?”
對著一個中毒不知嚴重的病人他沒有多少關心,反倒是小小的一個風寒令他仔細詢問,三爺真真的無可奈何,也沒正麵回他,把馬兒拴好放在院落後就慢步跟著應青山等人身後入了內院,微微搖頭;“小兒的風寒不算什麼,稍說不遲,劉老還是先好好的瞧一瞧那病人吧!”
本想先把他快些哄走後,他就可以甩手不認賬,不想這人卻偏要等著他看望那早死早托生的死人才肯離開,劉神醫自討沒趣的撇了嘴,嘴裏咕噥兩聲,他火氣衝衝的進入內屋後就全趕了人出去,再重重地摔上了房門。
屋內一直無聲響,應青山幾人與那三爺就在門外等,她們等的心焦煩躁,那三爺是無事一生輕,從偏屋裏熟稔的摸出了一套茶具泡茶喝,順便給她們幾人也泡了杯苦茶。
心早偏離此地的應青山心不在焉的接過了茶杯道了謝,嚐了一口什麼滋味都沒嚐出來,隻覺心裏焦躁,那三爺便好心好意的勸慰她道;“小夥子不用擔心,劉老醫術高強,這麼多年來還沒幾個怪病藥毒能難倒他,安心等著便是了。”
“晚輩也知劉神醫能耐,隻是這毒.....實在古怪了些,由不得晚輩不擔心。”麵對這算一半恩人的男人,他長相非凡,又古道熱腸,應青山對他的好感隻高不低,有心想順著他的話鬆鬆心,可心上懸了重石哪裏是說放就放。
應青山大歎了一口氣,低頭瞧見手裏沙瓷的杯子,一汪淺色的茶水隨著她手擺的動作淺淺晃蕩,像極了某人那一雙瞥過來時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她看的心裏淤堵,再抬頭便瞧見對麵坐著的三爺正一口口的淺酌杯茶,眼眉低垂,忽然就沉聲說道,“晚輩那叔父也喜歡喝茶,晚輩喝不來,總覺得又苦又澀,能有什麼好滋味?”
“其實也沒什麼好滋味,人老了就總喜歡喝些清淡的飲食茶水,提提神醒醒腦而已。”那三爺抬眼掃她一眼,忽是笑了一笑,“小夥子,你喜歡的我們這些老家夥不一定喜歡,我們喜歡的你也不一定喜歡,這很正常,有什麼值得疑惑的?”
跟他說了兩句話後,應青山就莫名覺得親近,正好心煩氣躁便索性就著常事寬心,與這外人直言說起瑣事。
“可叔父說,晚輩喜歡的他也喜歡,平時吃食也是一起,沒見他挑過什麼,除了喝茶其餘大抵都與晚輩相差不多呢。”
“那你叔父就是騙了你,但凡上了年歲的怎麼可能還與年輕人的口味相差不多,都是越清淡越好,尤其身子不好的更是吃不來重口辛辣的食物。”那三爺好似無奈的撇她數眼,笑道,“小夥子,你叔父是待你好才順著你說什麼都不挑,你自己都沒察覺嗎?”
應青山怔愣的眨巴眼還沒回答呢,靠後站立的十二終於見到有個明白人給這蠢笨遲鈍如驢的夫人上個教訓,聽得滿心爽快,反正這會兒主子不在沒人管束,便含了幾分諷刺笑道;“我家公子哪能察覺到啊,她每日上趕著給主子添堵鬧心都來不及呢,哪管過這家長裏短的!”
話音剛落,應青山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像是委屈像是尷尬,但這會兒無人給她撐腰,她竟也不敢向十二這奴才訓個話,便苦哈哈的笑了笑敷衍了過去,倒是旁邊的十一使勁的扯了扯十二的袖子,壓聲喝道;“想死啊你?敢這麼說公子,要是主子醒來知道了看他扒你一層皮!”
“我說的又沒錯,幹甚麼要扒我皮?主子要扒就扒咯,我還能反抗不遵怎地!”怒瞪了十一片刻,十二就扭頭不願看他這個幫外人的哥哥,抱胸低罵道,“公子這麼缺心眼,我倒看看,沒了主子在誰還能看她好過!”
你要罵我就不能在心裏偷偷的罵我嘛,這會兒有外人在我的臉麵不要啊?!聽得一字不差的應青山臉色相當精彩,好似打翻了五色畫盞,她知道十二早對她心有不滿,現在不過是趁著機會合適盡情宣泄。
細數而今她確實錯事連篇由不得別人不說,於是也就一通的忍了下來,而那三爺就坐一邊聽的明白,不禁莞爾;“你們這主仆倒是有意思,奴才的叫罵你個做主子的,你卻一句不還嘴啊!”
她本就尷尬,偏偏這人哪壺不開提哪壺,應青山虛虛的扯起一抹訕笑;“嗬嗬,這是晚輩叔父的隨身侍衛,可不是晚輩的奴才,沒有叔父的命令誰敢動他啊。”
雖說何有總說他的就是她的,但她從不對十二等人呼來喝去,她心裏知曉十二他們從來沒把她當過自己人,更是認為她沒做過什麼好事,心裏對她是一千個不滿意,一萬個不滿意,也就在何有麵前時才對她畢恭畢敬而已。
“哼,公子可別這樣說,不然主子知道又會給屬下幾個嘴巴子,斥罵屬下不把公子當主子,屬下冤枉的很!”沒少因為這事受到何有打罵斥責,十二嘴巴翹的都能掛個酒壺了。
見人根本不聽勸,十一惱的一個拐肘子捅進十二腰窩,壓聲斥道;“十二,你再同公子頂嘴,我真發火了!”蠢笨的家夥,主子雖然沒醒,但他暗中的那些暗衛又沒死,如若後麵主子問起來你的下場能好嘛!
見十一惱火了,十二好歹收斂了些,雙手環胸哼哼唧唧了兩聲就不吱聲了,雖是嘴裏沒再說,但誰知他心裏又在腹誹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