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蘇醒(2 / 3)

應青山僵硬的笑容都要維持不下去了,朝那三爺嗬嗬一笑;“家仆性子比較直爽,讓你見笑了。”

“怎會呢,我活了這麼些年也就見過你們一家主仆這麼有意思。”那三爺豪爽的拍掌大笑,笑著中途忽然揚眉說道,“我府中總是冷冷清清的,人人謹言慎行實在沒個趣味,少有你們這般不在意主仆高低的直爽性子,若是後麵你叔父的病治好了可來我府中做客,我定會掃雪以待!”

那三爺言情真誠,不似作假,瞧樣子亦是個不講腐酸的直爽性子,應青山最是喜歡與這種人打交道,便連連應下,說一定一定。

隨後又東拉西扯了一通,應青山同他聊得極為暢快,堪稱一見如故,一時便連心中憂鬱都去了幾分,正當她心中逐漸放鬆時,麵前的房門忽然打開了,應青山哪裏還有聊天的心情,急急迎了上去,急迫追問道;“老人家,叔父如何了?是不是好了?”

她一麵問一麵慌色探望屋中,好像就能透過重重距離看見屋裏一般,神情十足緊張,劉神醫見她這般在意,明明他沒做下任何誓言,但麵對著應青山滿是期盼的目光頗有種自打耳光的羞愧感,吞吞嚅嚅好半刻才道;“這個毒.....我,我解不了。”

應青山當即呆住了,微微張口瞪著他竟是說不出話,內心頓時一團亂麻。

連人口相傳,能從閻王手裏搶人的神醫都救不了,還有誰能救呢?

這下莫說十一等人,就是那三爺都愣了,便也跟步走來,皺眉不解問道;“劉老,什麼毒這麼厲害連你都解不了?”他與劉神醫相識多年,看他治過無數的疑難雜症,奇病怪毒,甚少見到連他都束手無策的病患,這毒該是多奇特多特殊?又是誰跟這一家子有什麼血海深仇,要下這般怪毒?

“此毒怎解?”三爺也是好奇。

“幻夢,一種南疆多年前的怪毒,不會要人命,隻是讓人沉睡不醒,日日在夢中受煎熬。”劉神醫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不敢直視旁邊應青山咄咄逼人的眼神,“這毒用料珍稀,工序繁雜,要用到的配方也是個頂個的珍貴難求,盡管配起來甚是麻煩倒也不是沒有法子,隻是其中主要的一味藥引十分珍貴難得,早在八年前就消失匿跡,無人尋到,所以.......”

所以後麵的話無需他說,人人都知曉了。

良久,應青山顫抖著聲音問道;“除了那藥便無藥可醫了?那我的叔父他,怎辦?”

“老兒我學識寡漏,不敢保證絕對無解,但依據我所知曉這毒的毒性與配解,隻有那一個解方。”劉神醫的目光左右閃躲,閃爍其辭,說到一半時便大大歎了口氣,用一種撫慰的神色望著她慢慢說道,“我已經給他喂下獨傳秘藥,把他體內蔓延大半的毒素積壓教他醒來,但畢竟治標不治本,再過段日子他便又會陷入沉睡,這秘藥隻管一次,到了那時....他才真叫一睡不醒。”

言外之意就是——趁著人醒來的那段時日多加珍惜,該安排的安排,該留話的留話。

十一幾人但覺一道霹靂當空劈下,兩兩震驚般的互相瞪著,久久無話可說,他們雖知這毒霸道又古怪,但心裏都認為定然是有希望的,可劉神醫這一通話真叫他們心碎成渣!

“小夥子,你莫急,事情總有轉機的!”眼見應青山滿目驚愕過後便逐漸過度到了無望之色,一雙鳳眼眼底漫上深沉的海潮,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有些惶然無依靠的模樣,那三爺看的心裏發軟,便又轉頭看劉神醫,緊緊皺眉問他,“劉老,是什麼藥引子這麼珍貴難得,讓你說八年都瞧不見一個?”

“說是藥,其實也不算是藥,而是一種花,一種奇花,一年一開花,三年方結果,采了這花的陳舊花瓣與果實的內核一道方能作為藥引,隻是這花嬌貴難養,需要懂這花的專人培養,用到的土壤與飼料也要求極高,但入藥的價值又不太好,所以這些年已經無人培植了,因此便被稱作了絕花。”隨著劉神醫每說一句話,眾人的臉色愈發難看深沉,他這般說來好像是真就無藥可醫了般,況且就算找到了也等不起開花結果,當然教人絕望。

三爺蹙眉;“什麼花如此金貴?”

“此花原生與北地苦寒之地,初時隻有一根雪色花根,開出的是一朵八瓣玉白色的花朵,花型有點像海棠,無香無味,一根隻開兩朵,結出的果實隻有兩顆,卻是血紅色的。”劉神醫手彎抵住額頭,盡量回憶他那時見過的那花形狀。

那三爺越聽到後麵時,麵色越發微妙,等到劉神醫慢吞吞的說完時,他便沉聲問了一句;“你說的這花.....是不是叫做雙生雪海棠?”

“對,就叫做雙生雪海棠!”劉神醫雙手重重拍掌,隨即愣了一下,奇道,“三爺,你怎的知曉?”

是啊,他看起來不是個愛花賞月的風雅之人,又怎麼知道這奇花呢?應青山一眾人也看著那三爺,隻見三爺驀然低頭笑了一笑,再抬頭時神情大變,似是無奈,似是好笑,就好像聽了個大大的笑話。

“因為這花,我夫人在府裏種了一片。”

何有何時醒過來的,應青山並不知道,神醫沒同她仔細說何有幾時會醒,隻粗略告訴她長則一兩日,短則一夜。

於是她守在床邊整整一晚上,就為想能第一個親眼看到何有蘇醒。

可惜她守到夜半時終究沒抵住絲絲縷縷的困意席卷,渾渾噩噩的睡著了,當她從夢中猛然驚醒時自己仍是半趴在床榻邊,枕了一個晚上的手臂酸麻難忍,腰間僵硬,動一動能聽到僵直的關節發出輕微的脆響。

應青山哢哢扭了兩下僵硬的頭頸,接著視線便不自覺的往床上看,卻是空無一人,她吃了一驚慌忙站起身,肩上蓋著的一件厚厚的狐毛披風便掉下了地。

守夜隻她一人,這毯子是誰給她蓋的不言而喻。

急急撿起地上的披風甩了甩沾上的灰塵,應青山抱著披風向外走,才走幾步便看到了門欄邊背手而立的高挑身影。

屋外天明未明,冉冉初生的晨陽半遮半掩,從層層雲朵裏泄出幾絲縷縷金色的陽光,盡情灑落在那人的側臉,五官如同染了霞光般的鮮明驚豔,他眼光深遠的眺望著遠處,眼底深沉似在沉思,站在門前一動不動,默默無聲,也不知是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好似站成了永恒。

門前灑下的絲絲金光刺得人有些睜不開眼,應青山呆呆望著那沐浴在金光下的身影,莊嚴的如同神祗一般。

“老爺!”

聽到身後一聲語調略顫抖的嘶啞呼喚,那人便收回飄遠的神誌,緩緩回頭,正見應青山站在桌邊定定地凝望他,眼眶微微濕潤,神色滿是驚喜與激動,更多的是失而複得的寬慰,等等複雜的情緒便融合成一張五味雜陳,似哭似笑的臉。

他站著沒動,也不說話,隻是凝目看著應青山臉上的神情,一一的識別確認那其中的情分有幾分真假,就好像他是第一次才認識應青山此人。

何有的目光太有深究,太冷,活像是把她從內置外的刨出心來打量那心上有幾根血管,這看的應青山頗覺不適,這樣的何有極其陌生又疏遠,竟令她心裏的驚喜與激動都去了幾分,反多了兩分微妙的畏懼與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