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如同影子般的圖南默默跟在何有的身後一步步走著,他目光平視的看著走在前麵,默聲不語的何有,這沉沉夜色之中安靜的近乎無聲無息,兩側的屋舍門鋪緊閉,這整條大街之上隻餘他們二人行走,幕夜灑下的細碎月光為兩人照亮前路,宛如這世上就剩下了他們二人。
快到他們暫時躲避居住的荒敗屋舍時,一路沉臉不說話的何有忽然開口,特意囑咐圖南不要把今夜他與溫柏閣的對話告訴夫人,一句話都不要說,最好連溫柏閣此人相關的一字半語都不要提及,即使夫人問起,他簡單說是個安置在王府裏的臥底就好。
對於何有的命令,哪怕這命令聽著古怪,且他們兩人那時說了些什麼自己大多數也沒聽見,在外人看來其實並沒有什麼值得說的重要事情,但主子這麼說了,他就乖乖的按吩咐聽話做事即好,重重點頭應是。
因為老實聽話的屬下一副保證自己打死都不會說出去的鄭重模樣,好像不管他說什麼他都會拚死完成,這般呆頭呆腦卻又認真至極的呆板侍衛,饒是心情一時不善的何有也忍不住失笑一聲,難得起了與人聊天逗趣的心思,於是就眉眼彎彎的笑問他:“圖南,你知道剛才我們說的那個東西是指什麼麼?”
圖南仰頭想了一想,還是想不出,便實誠的搖頭說不知道。
“是兵符。”何有揚唇,笑了。
兩日後,天一帶著寶扇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正好在王府外守了一天一夜的天二也回報說十二秘密傳來消息,說是雙上雪蓮花開了,他與另一名侍衛已是隨時準備好,就等著何有一聲令下便開始動手。
彼時,何有手執勾畫了雲山秀水扇麵的方扇,眉目半掩扇下,眼角微微彎起,眸光流轉,猶似染了初陽霞光般熠熠生輝,神色帶著必得的傲然,他屈指彈了扇麵一下,緊繃的扇麵傳來清脆小小的蹦聲,一如兩軍對戰前的振臂開鼓,戰未起,勢已到。
“都說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何有一麵把玩著方扇,一麵垂眼看向了身前單膝跪地,眼光淩厲的死士們,便是啟唇笑道,“我這裏的東風可吹得猛烈,不知明王的東風還能不能吹得起來呢?”
應青山等人在旁邊瞧著眼前這幅場景,看何有聲勢強悍,字字輕緩卻鏗鏘有力,即便身無半分武功,可往那裏隨意一站便當得起羽扇軍師四個字,調理有序的安排,不急不躁的語速,皆是看的三人心下連連驚歎。
何有一指天二天四:“你們兩個先去城郊的桃花林救出被困的暗衛們,一旦成功救出就把他們安排去往涼州城城外,傷重的就讓人躲著別出來拖後腿,傷輕的就等待接應我們。”
隨後又看向天一:“天一,你現在就去王府的西廂荒院,找……”他忽是一頓,蹙眉看了看天一後就變了心意,轉口說道,“算了,你別去了,就留在我身邊吧。”
他是顧念著這幾日王府必定戒嚴厲害,那荒院的戒備肯定更是重重,可天一才從涼州城不眠不休的趕回來,想必已是身疲萬分,取兵符這事至關重要,容不得半點差錯,因此他考慮一番後還是作罷了,打算再讓別人去。
可天一不能去了,他該是派誰去執行這道懸在眾人生死攸關上的重事呢?他的身邊現在所剩下的人不多,能有這個能力的人更是鮮少,若是十一未傷,倒不妨是個最好的人選!
正當何有為難之際,有人主動往前走了兩步,敬聲抱拳道:“主子,屬下願意前往!”
何有頭未抬都能知道這自薦的人是誰,但他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而是扇頭抵額沉思半刻,才是一聲猶疑歎氣聲,好言勸說道:“圖南啊,我知道你想為我分憂……但你實在不是去找那個東西的最佳人選,這東西重要你是知道的,要是得不到我們可都要遭殃了!”
言外之意就是說他的能力還不足夠,擔心他一旦失手後就會導致他們一夥人大難臨頭。
他話剛落,圖南甚至來不及失望,又有人站到了他身旁,音色明亮悅耳,如山澗清風攜了滿樹花香輕輕吹過山頭:“那我跟他,一起去呢?”
這次何有連想都未想,當即沉聲吐出四個字:“你不準去。”
何有的話語聽著都有幾分怒意,應青山便是莞爾一笑,走至他身側,矮身抬手環住他的脖頸,用像是撒嬌的語氣在他耳邊低聲細語的勸他:“千歲,十二他們兩人不僅要替你摘花解毒,還要保護青桃,如今十一又受了傷動不了身,你身無武功,天一必須隨行保護你的安全,這裏除了我與圖南,還有誰能去做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