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才一上來,明王就感知到了,於是扭頭看向他,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便是溫和一笑,這溫和和藹的一笑分毫看不出他們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緊迫情況。
“顧有,你來了啊。”
這一聲輕喚聽起來與他未離開王府時,明王親昵喚他的語氣一模一樣,何有沉默了片刻後點了點頭,再拱手尊敬的回了聲拜見王爺。
明明是仇敵見麵分外眼紅的場麵,可明王卻仍是用一種與他敘舊一般的和藹態度,一麵看著他笑,一麵自說呢喃道;“顧有,故友,你這個假名字當真取的不錯,本王初見你第一麵就莫名覺得你眼熟,頗有舊人相識之感,因此本王才把你當做好友真心相待,卻實在沒想到…….”
後麵的話他未是說完,在場兩人都心知肚明之後了,而何有在聽到第一句話時就心口一震,便知明王已是查到了什麼,但他仍是垂眼不言不語,繼續聽明王大為感慨的笑道:“本王最沒想到的,原來真是舊人相逢,何有何督公,怕是你都記不得了,你曾經與本王是見過多次的。”
話都擺在了明麵上說了,何有也懶得再遮掩反駁,淡淡一笑:“不,奴才都記得,奴才還在齊王府當差時,常是作為齊王的內管太監跟隨齊王在側,那會兒明王與齊主子叔侄關係甚好,你常來府中看望,奴才便也得幸看過明王你幾次,隻是時隔多年,舊顏大變,奴才以為這等小人物是從來入不了明王貴眼的。”
“不錯,本王確實不太記得那時的你,每次我來王府你都總是離得我們幾丈遠,又長時埋著頭,因此我從未認真的看過你,但見得多了總有點記性。”明王笑了笑,又扭頭看向遠處,身依城柱,身姿懶散,“你能力顯眼,做事妥帖,本王常聽到生兒誇你,說你忠心護主,他交代的樣樣事你都辦的井井有條,一件無錯。”說到這裏,他嘴角諷刺一掀,“但本王萬萬不料你能忠心至此,隱姓埋名的孤身來到這荊州城,還從本王這裏盜取了兵符!”
何有手裏的兵符驀然抓緊,隨即不動聲色的抬眼,定定道:“一州明王派人刺殺聖上,又欲謀反,事關重大,皇上能此委任的人不多,身為奴才自當要為主分憂。”
“哦?真的僅僅是為主分憂,而不是因為私心作祟才甘願冒險遠出京城?”明王回眼看他,雖仍是笑顏旦旦,但眼中諷刺更濃,“何督公,你私下查探多年的人,如今可是找到了?”
那雙犀利像是能看透一切的目光緊緊盯住了何有,在這人的眼下像是毫無半點的隱私,何有抬眼攝住麵前不遠的男人,咬牙問道:“王爺,你早就知道了?!”
他來這裏的原因,無外乎便是那兩個,一為公,二為私,但他以為這事就隻有少數幾人知曉,而明王想當然不在這範圍裏。
“自己的人,如何能不清楚底細呢?”把何有的憤怒錯愕看入眼中,明王笑的雲淡風輕,“溫柏閣一身是迷的入了本王的軍隊,一路過關斬將成為座下賓,為公為私本王當然都要把他的身家底細查的清清楚楚才能放心,否則如何敢用!”
“既是如此,那為何還用他!”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指尖入頭攢的生疼,何有幾乎是咬著牙的質問道,“他一個犯罪侍衛,靠著族人的周轉假死,幾經輾轉逃到了這裏,王爺為何要包庇他多年?!”相信如果不是王爺故意暗中幫著他遮掩身份,他也無需派人明裏暗裏的查了多年也沒有結果!
可惜何有的怒聲質問在王爺聽來就像是聽了個大笑話,噗嗤一聲笑開了:“奇怪了,本王為何不包庇他?他隻是與你有仇罷了,與本王可是無分毫幹係,隻要他有才能,有夠強的本事,本王何必白白浪費了這個好人物。”
他頓了一頓,忽是又歎了口氣,“可惜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為本王做事兢兢業業了這麼些年,本王卻是始終不敢把他劃為自家人,畢竟他是從皇城來的,萬一是個細作怎辦?”
這些年他暗中所謀劃的事可是抄家滅族的重罪,一件一件都絕不能出一絲差錯,一錯就是步步錯。
可偏偏,終究還是錯在了這一步上。
想到這裏,明晚連連歎氣,苦笑搖頭:“說來怪本王,若是早點對他真心相待,也許他未必就會受製於你,現今造成這幅局麵倒是實在不好收場。”這說的就是溫柏閣把兵符藏身的事情告訴了他,正是因此說明現在溫柏閣的情況不太好過。
藏兵符的地方被外人知曉,是他要懷疑的話也肯定先是懷疑身邊人,而溫柏閣這個始終是被當做外人的防備者,就是懷疑的不二人選。
泄露重事機密,又再無後退路,甚至有株連之險,而在株連之前還先要看過不過得了明王這關,溫柏閣這一輩子算是徹底的毀了。
但要的就是這個結果的何有深深冷笑一聲,對此不發一言,一句不問溫柏閣現下的結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