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爵的消息像野火一樣傳遍倫敦, 明明段非拙什麼也沒說,卻好像每個人都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z謝絕了警夜人們的接風宴,向部下們交代了幾句工作, 便陪著段非拙回到法蘭切絲廣場49號。
再次看到這棟熟悉的建築, 段非拙不禁感慨萬千。
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他以為自己要在地牢或者北極過一輩子。但是他回來了。還帶著爵位和戀人回來了。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家更溫暖的地方呢?就連樓下那家專門用暗黑料理毒害食客的渡鴉餐廳此刻看起來都無比可愛。
“我今天能住在這裏嗎?”z望著三樓的窗戶問。
段非拙扭開頭,臉頰一熱, 好像有人往他臉上砸了一個莫托洛夫□□。他咳嗽了兩聲, 咕噥:“隨你的便吧。”
“那我今後能搬來這裏嗎?”
“你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嗎?兩個單身男人一起住挺奇怪的……”
z不以為然地拽了拽自己的手套:“我是蘇格蘭場的警探,誰敢抓我?再說了, 福爾摩斯和華生不是也住在一起嗎?就說我租了你家的房間就是了。”
你大概還不知道後世湧現出了多少福華同人吧……段非拙無奈地想。
他們登上樓梯,段非拙打開門。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 他忽然有點兒想落淚。就連失去z的時候,同z重逢的時候, 他都沒掉一滴眼淚。但是回到這個被他稱作“家”的地方,他卻抑製不住自己的淚腺了。
家中纖塵不染,窗明幾淨,可見他不在的時候, 阿爾很努力地維護著這個地方。段非拙覺得應該給他的小仆人漲漲工資——如果他的廚藝再提升一丟丟的話。
他將行李箱扔在地上, 去廚房打算泡兩杯茶。廚房沒熱水, 他隻能自己動手燒開水。習慣了有人伺候的日子, 忽然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他竟不習慣了。這就是所謂的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吧?
燒到一半, 他心想, 為什麼不直接用秘術呢?於是他把z叫到廚房, 握住對方的機械義肢, 敲了敲水壺。
從機械義肢中提取的能量直接將水燒至沸騰。水壺的蓋子跳了起來, 咕嚕嚕地冒起熱氣。z抽回手,臉色不大好看。
“你們秘術師都這樣嗎?”
“這樣很方便啊!”段非拙為秘術師辯解。
他打開櫥櫃,尋找茶葉罐。家裏都是阿爾在做這些事,導致他連茶葉罐放哪兒都不知道,真是愧為一家之主。
翻箱倒櫃的時候,z忽然一聲招呼也不打地從背後摟住了他,機械義肢用力扣住他的腰。
“幹什麼?嚇我一跳!”
段非拙的臉頰變得像爐膛中的火焰一樣紅。z還能幹什麼呢?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好像不幹點兒什麼都說不過去……
他微微側過頭,在z的下頜上啄了一下,等待白發男子低下頭給他一個深吻。在空行艦上的時候,z就喜歡這樣幹:從背後把他按在那扇大得驚人的舷窗上,逼迫他麵向窗外無垠的天空與雲海。一次又一次逼迫他繳械投降,卻從來不肯施舍他一個吻,除非他主動索取。
但是這一次z卻連親吻都不給他,當他靠近他的嘴唇時,甚至別開了臉。
“你真的又狡詐又奸猾,”z像是在生氣,“竟然請女王陛下赦免你的所有罪行。現在我沒法追究你了。你滿意了?”
段非拙被逗樂了。狡詐?奸猾?他?
“你能把我怎麼樣?”他仰起頭問。
“法律懲罰不了你,我可以。”
z的語氣風淡雲輕,段非拙卻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那你要怎麼懲罰我?”
z將他摟得更緊了些,像是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血肉裏。
“罰到你下不來床為止。”說著,z在年輕人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我倒想問問你,”段非拙說,“要是我沒被冊封,或者我沒向女王求得赦免,你要把我怎麼樣?再關回地牢裏嗎?”
“不然呢?”z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段非拙等了一會兒,等z說“我在開玩笑”,結果z一言不發。
“你不是認真的吧?”他難以置信,“我們做都做過了,我可是……什麼都給你了,你竟然還要把我關進地牢?”
z心不在焉地梳理著懷中人的頭發:“‘我喜歡你’跟‘我要把你關地牢’又不矛盾。”
段非拙:???
仔細想想,的確不矛盾的樣子?他是不是該說“好個大義滅親”?
他轉過身,直視z的眼睛:“那把我關進地牢之後,你還會來找我做這種事嗎?”
“如果我有需求。”z笑起來。
“你……!你真不拿我當人看啊?”
z笑得更開懷了。段非拙一時有些目眩神迷。他很少見z這麼開心的樣子。
“開個玩笑。”z說,“我很能忍耐的。我會等你忍不住求著我要的時候再來找你。”
“誰會求著你要!”段非拙剜了他一眼,“我也很能忍耐!你技術又不怎麼樣!每次都弄得我好痛!”
z眯起眼睛,摩挲著他的嘴唇。堅硬的金屬按壓著柔軟的唇瓣,動作粗暴中帶著溫柔。
“你幹什麼?”
“我在想,”z漫不經心地說,“要用什麼堵住你這張謊話連篇的嘴。”
段非拙的臉頰燒得更厲害了,體內的那把火燒得更加旺盛,燒得他口幹舌燥,像幹旱已久的植物渴求雨露的滋潤一樣。
“你每次都隻顧自己,”他賭氣道,“我根本不想這樣。”
“那你想怎麼樣?”z問。
段非拙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附到他耳畔說了幾個字。
明明是他對z提要求,可說完那幾個字,他自己反而麵紅耳赤。
z揚起眉毛:“你當真?”
段非拙故意擠出一個奸惡的笑容:“怎麼?不願意為我做?”
z猛地推開他。他後腰撞上櫥櫃,痛得他“嘶”了一聲。
“願意。”z傲慢地說,“為了我的‘爵士’,我當然什麼都願意。”
說完,他緩緩屈下膝蓋,雙手搭上段非拙的腰帶。
這時有人敲響了門。
兩個人同時罵了一句。段非拙整了整被z弄亂的襯衫,去玄關開門。
門外站著烏泱烏泱一大撥人。
“恭喜您,主人!”第一個撲進來的是阿爾。少年的臉龐紅撲撲的,懷裏抱著一隻小籃子,堆滿了手做小餅幹。
接下來進門的是律師林恩先生。他圓潤的身體幾乎占據了整個玄關。“聽說你被封為爵士了!哦,你叔叔的在天之靈若是知道,該有多麼開心啊!”
“他第一次來咱們家作客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多麼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啊!”林恩夫人挽著她女兒的手走了進來。
林恩小姐和上次見麵時相比瘦了許多,但她皮膚上的紅色紋路已經消失了,臉色也健康紅潤了許多。
“好久不見,切斯特先生,我還沒感謝您的救命之恩呢。”她害羞地笑了笑。
排在最後的是裴裏拉勳爵母子。堂堂貴族竟然駕臨自家宅邸,段非拙與其說是受寵若驚,不如說是納悶這對母子為何成天遊手好閑。
一群人看見z也在這兒,各自露出了異彩紛呈的表情。林恩一家早就認識z,隻把他當作普通的警察,還以為他也是為了慶賀封爵一事才過來的。阿爾則如臨大敵,警惕地瞪著z。裴裏拉勳爵母子則交換著驕傲的視線。段非拙入獄後,他們曾向女王求情,現在他不但重獲自由,還獲得了女王的嘉獎,他們覺得自己功不可沒。
z看他們的眼神像是想要當場大開殺戒。
“我去給大家泡茶!”阿爾主動跑進廚房。他發現主人已經燒了熱水,不禁埋怨自己怎麼連熱水都沒留,竟然勞煩主人親自動手。
他泡了茶,端給客廳中的眾人。他們就著紅茶享用起了他帶來的小餅幹。身為仆人的他可沒資格待在紳士夫人們身邊,於是又跑回廚房中。但他從廚房裏露出小半張臉,時時刻刻監視那個可惡的警夜人,防止他欺負主人。
“你們怎麼知道我被封爵了?”段非拙無奈地問。
林恩先生笑嗬嗬地說:“是阿爾通知了我們。而他又是從您那位詩人朋友那兒得到的消息。”
裴裏拉勳爵道:“我們也是得到了葉芝先生的通知。”
葉芝啊,你在蘇格蘭場才幹了幾天,泄露的情報可比我多多了。段非拙心想。你才是臥底!
林恩夫人好奇地問:“您究竟立下了什麼大功才獲得了這樣的獎勵?阿爾隻說您出海了,難道是在海外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新大陸?新物種?”
唔,他們的確發現了新物種,不過不是林恩夫人想象中的那種“人們從未見過的可愛小動物,比如袋鼠或者考拉”,而是一頭巨型怪獸……話說回來,女王冊封他也不是因為他發現了利維坦,而是他抓住了間諜,保住了威靈頓號。
但是威靈頓號上的所有人都被下了緘口令,必須對間諜一事守口如瓶。艦船上幾百號人,真的能全員保守秘密嗎?段非拙對此表示懷疑。不過他已經嚐過泄密的後果,這次他說什麼也不會重蹈覆轍了。
他看向z,指望“代表官方”的z能回答這個問題。
“我們跟隨空行艦去北極尋找富蘭克林探險隊的蹤跡。”z搬出了官方答案。
林恩一家和裴裏拉勳爵母子當然知道富蘭克林探險隊的故事。幾十年過去,關於那支探險隊結局的各種傳言仍然甚囂塵上。
“這麼說你們找到了?”裴裏拉勳爵興奮地問。
“很遺憾,沒有。途中甚至還遇險了。那時候切斯特先生利用他的專業知識救助了許多人,因此才獲得了陛下的賞識。”
“喔!”客人們大為驚歎。北極那麼寒冷,又有流冰,又有北極熊,還有野蠻的愛斯基摩人,一不小心就喪命了呢!這位了不起的年輕人一定是用他的醫學知識救了大家吧!
段非拙急忙轉移話題:“林恩小姐的身體如何了?”
路易莎羞赧:“已經恢複如初了。美麗蓋亞的醫術果然高超,醫生們也很親切。我還得謝謝您。若不是您牽線搭橋,讓我住進療養院,我現在恐怕已經沒命了。”
“我並沒有做什麼。當初能結識美麗蓋亞的成員,還是多虧了葉芝先生,你們要謝也該謝他。對了,”段非拙瞄了z一眼,“辛尼亞警探也功不可沒。當初就是他告訴我美麗蓋亞能治療以太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