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四月,白雪紛飛。
宮人們一一看向天空,說也奇怪,都開春許久了,這怎得又下起了雪?
這時,不遠處皇帝一身血跡,雙眼無神地走在宮道上,如同傀儡。
宮人們趕忙叩拜。
帝頡順著延綿不斷得宮道一直走,一直走……
他不知要去到何處,更不知道未來該如何自處。
他依稀記得往昔,他攜著皇後的手,一同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俯瞰天下。
他說:“阿珝,從今往後,你便是朕唯一的皇後,是朕唯一所愛之人!”
他說:“這大好河山是朕的,也是阿珝你的。”
當時她笑靨如花,隻答一句:“臣妾不要江山,隻要六郎。”
心底的痛意瞬間蔓延全身。
他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太和殿,看著巍峨高聳的皇宮,頭痛如麻。
阿珝,我們為何竟走到了這般田地?!
他回想著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一切。
他去往長樂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到底是為何?
是他喜新厭舊,他見阿珝美人遲暮,他見北昭繁榮昌盛,他不再滿足於現狀。
他覺得阿珝得到的已經夠多了,皇後的寶座,十年的獨寵,外戚的強大。
他想追求新鮮感,便詔了舞姬偷偷入宮。
沒想到,還沒多久就被阿珝抓到。
他討厭司徒珝管著他,他想就是他的大臣都可三妻四妾,自己為何不能?
於是他納了舞姬為妃。
再後來,他有新人作伴,開始忌憚起自己的發妻。
外戚權力太大,他懼,司徒珝得大臣們得敬重,他妒。
他殺了嶽丈,奪了兵權,本以為是為了北昭江山,如今想來隻是他維護皇權的一個借口。
再後來,他一發不可收拾,將發妻打入冷宮。
連同兒子也開始忌憚了……
帝頡走著走著,來到了長樂宮殿。
這裏早不如從前那般繁華,有些地方破舊一片,不曾修繕。
他踏入熟悉的地方,宮內的一切都有阿珝的身影。
她笑,哭,悲,喜,憂,每一幕都浮現在帝頡的眼前。
帝頡身體一晃,手觸碰到桌上的竹簡,他緩緩將竹簡打開,隻看上麵落了兩行字。
“聞君有兩意,故此相決絕。”
他的喉結一緊,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阿珝,是朕錯了,是朕辜負了你,辜負了嶽丈,辜負了太傅還有鄴兒!
他額間的青筋突突直跳,發瘋一樣往綺春閣跑。
……
綺春閣。
雲裳輕看著兩具屍體,胃裏一陣翻騰。
“你們這些混賬東西,還不將這兩具屍體拖下去,是要驚擾本宮和腹中麟兒嗎?”
“是。”
太監們揮手讓人去搬司徒珝和太子鄴的屍首,卻發現怎麼也掰不開兩人。
司徒珝僵硬的手臂死死地抱著帝鄴,不管他們用多大的力氣都分不開。
雲裳輕胸口起伏不停:“蠢貨,掰不開,就將廢皇後的手斬了。”
她話音剛落,帝頡匆匆趕來。
“誰敢動皇後!”
隻聽他暴怒出聲。
雲裳輕麵色一變:“陛下,臣妾是想讓姐姐和鄴兒早日入土為安。”
一個大力忽然朝著她襲來,“啪”的一記耳光重重地甩在了她的臉上。
雲裳輕差點就被打倒在地,她強忍著臉頰的痛,跪在地上:“陛下,你切莫聽張太醫胡言亂語,臣妾不過一婦道人家,怎敢威脅太醫家人。”
“若臣妾知道姐姐重病,定會衣不解帶貼身伺候。”
帝頡如今不想聽她解釋,也沒時間處置她。
“滾回殿內,沒有朕的吩咐,你不許踏出綺春閣半步。”
他道。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陛下……”
雲裳輕哭喊著被帶回了寢宮。
另一邊,帝頡讓太監們下去。
而後他緊緊地抱著司徒珝母子僵硬的屍體,喉嚨滿是苦澀。
“鄴兒,父皇不是故意傷害你,你是父皇的皇兒,父皇怎麼舍得傷害你……”
“阿珝,六郎知錯了。
為君我不該是非不分,殺害忠臣;
為夫,我不該疑妻;
為父,我不該傷害我們的皇兒。”
“你們回來好不好,我真的知錯了……”
他一句句說著,撕心裂肺。
懷裏的人卻再也不會喚他一聲六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