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月飛雪(1 / 1)

陽春四月,白雪紛飛。

宮人們一一看向天空,說也奇怪,都開春許久了,這怎得又下起了雪?

這時,不遠處皇帝一身血跡,雙眼無神地走在宮道上,如同傀儡。

宮人們趕忙叩拜。

帝頡順著延綿不斷得宮道一直走,一直走……

他不知要去到何處,更不知道未來該如何自處。

他依稀記得往昔,他攜著皇後的手,一同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俯瞰天下。

他說:“阿珝,從今往後,你便是朕唯一的皇後,是朕唯一所愛之人!”

他說:“這大好河山是朕的,也是阿珝你的。”

當時她笑靨如花,隻答一句:“臣妾不要江山,隻要六郎。”

心底的痛意瞬間蔓延全身。

他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太和殿,看著巍峨高聳的皇宮,頭痛如麻。

阿珝,我們為何竟走到了這般田地?!

他回想著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一切。

他去往長樂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到底是為何?

是他喜新厭舊,他見阿珝美人遲暮,他見北昭繁榮昌盛,他不再滿足於現狀。

他覺得阿珝得到的已經夠多了,皇後的寶座,十年的獨寵,外戚的強大。

他想追求新鮮感,便詔了舞姬偷偷入宮。

沒想到,還沒多久就被阿珝抓到。

他討厭司徒珝管著他,他想就是他的大臣都可三妻四妾,自己為何不能?

於是他納了舞姬為妃。

再後來,他有新人作伴,開始忌憚起自己的發妻。

外戚權力太大,他懼,司徒珝得大臣們得敬重,他妒。

他殺了嶽丈,奪了兵權,本以為是為了北昭江山,如今想來隻是他維護皇權的一個借口。

再後來,他一發不可收拾,將發妻打入冷宮。

連同兒子也開始忌憚了……

帝頡走著走著,來到了長樂宮殿。

這裏早不如從前那般繁華,有些地方破舊一片,不曾修繕。

他踏入熟悉的地方,宮內的一切都有阿珝的身影。

她笑,哭,悲,喜,憂,每一幕都浮現在帝頡的眼前。

帝頡身體一晃,手觸碰到桌上的竹簡,他緩緩將竹簡打開,隻看上麵落了兩行字。

“聞君有兩意,故此相決絕。”

他的喉結一緊,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阿珝,是朕錯了,是朕辜負了你,辜負了嶽丈,辜負了太傅還有鄴兒!

他額間的青筋突突直跳,發瘋一樣往綺春閣跑。

……

綺春閣。

雲裳輕看著兩具屍體,胃裏一陣翻騰。

“你們這些混賬東西,還不將這兩具屍體拖下去,是要驚擾本宮和腹中麟兒嗎?”

“是。”

太監們揮手讓人去搬司徒珝和太子鄴的屍首,卻發現怎麼也掰不開兩人。

司徒珝僵硬的手臂死死地抱著帝鄴,不管他們用多大的力氣都分不開。

雲裳輕胸口起伏不停:“蠢貨,掰不開,就將廢皇後的手斬了。”

她話音剛落,帝頡匆匆趕來。

“誰敢動皇後!”

隻聽他暴怒出聲。

雲裳輕麵色一變:“陛下,臣妾是想讓姐姐和鄴兒早日入土為安。”

一個大力忽然朝著她襲來,“啪”的一記耳光重重地甩在了她的臉上。

雲裳輕差點就被打倒在地,她強忍著臉頰的痛,跪在地上:“陛下,你切莫聽張太醫胡言亂語,臣妾不過一婦道人家,怎敢威脅太醫家人。”

“若臣妾知道姐姐重病,定會衣不解帶貼身伺候。”

帝頡如今不想聽她解釋,也沒時間處置她。

“滾回殿內,沒有朕的吩咐,你不許踏出綺春閣半步。”

他道。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陛下……”

雲裳輕哭喊著被帶回了寢宮。

另一邊,帝頡讓太監們下去。

而後他緊緊地抱著司徒珝母子僵硬的屍體,喉嚨滿是苦澀。

“鄴兒,父皇不是故意傷害你,你是父皇的皇兒,父皇怎麼舍得傷害你……”

“阿珝,六郎知錯了。

為君我不該是非不分,殺害忠臣;

為夫,我不該疑妻;

為父,我不該傷害我們的皇兒。”

“你們回來好不好,我真的知錯了……”

他一句句說著,撕心裂肺。

懷裏的人卻再也不會喚他一聲六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