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什麼話?”她問,“你自己知道嗎?”
“我說的…什麼話?”他想了想,突然,緊皺眉頭,似乎發現了什麼盲點。
白綾依然舉著肌肉刀,對他察言觀色,道:
“避難所裏的人也會說這樣的語言嗎?”
“什麼?”他張開嘴,露出沒有理解的表情。
“你聽不懂嗎?”
“避難所是什麼?”
白綾叫他站起來,這人倒是渾身有著使不完的力氣,精神爍爍的。她指示他去看地平線盡頭的白鋼高牆,告訴他那邊就是避難所,有沒有想起來什麼?
他看了,失魂般道:“我…我好像忘了很多東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白綾直接驚了。
“床前明月光?”她飛速道。
“啊?”這人不會接詩啊。
“呸,你是誰?你的名字。”
“雷…雷哲。”
“你記得什麼?”
“你。”雷哲道。
“我是誰?”
“不知道。”
“我很重要嗎?”
“很重要,不知道為什麼,很重要!”
“你還記得什麼?”她眯起了眼睛。
“隻記得你。”
“你真的想不起來我是誰嗎?”
“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媽!”
開玩笑的,白綾叫他不要在意,雷哲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裏從此誕生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也未可知。
白綾帶著雷哲走到許諫誠躺著的地方,雷哲看下去,隻見是個白衣服的卷毛的八字胡的青年,這個青年幾乎是間接地把他逼上死路,可他俯視的臉上卻見不到恨意,反倒有些欣喜。
“這是我爸爸嗎?”雷哲看著白綾,激動地問。
這孩子怕是真的傻了。白綾止不住地歎息。
“他不是你爸,隻是我的一個朋友。”
“朋友是什麼樣的?”
“在一起,心安的時候,找不到原因,心痛的時候,找不到理由,可以為了……”白綾悠悠地說著,忽然愣住,這些話是不需要對任何人娓娓道來的,但她沒有防備地便講給了雷哲聽。
雷哲聽不懂,滿臉困惑。
她叫雷哲露兩手,什麼是露兩手?如果要你把腳下的地麵劈成兩半,你能做到嗎?其實就是試試這個人現在還有沒有實力。
雷哲想了想,在原本殘破不堪的記憶力搜尋著,一下子茅塞頓開地亮起了眼睛,往前走幾步,整個人亮起了一圈淡金色的人體描邊,這人體描邊隻怕不能說是異幻體的氣場,應是那勇氣源泉的效果,否則,他死而複生異幻體的等級直接拔高了一個層次就太匪夷所思了。
他用手刀在地上劈了一下,沒有什麼山崩地裂的勢頭,但白綾隻是眨了下眼睛,在雷哲前方的地麵上,就出現了一條百來米長的深不見底的溝壑。
站在後麵的那個女人已經看傻了。
隨後,縷縷淡金色的絮狀物從雷哲的身上逸散而出,很快又碎成粉末狀,金瑩的光芒糾纏出密密麻麻的閃電,“滋滋”地響,空氣中有種頭發被燒焦的味道……
“這樣可以嗎?”雷哲回過頭來,純淨無暇的眸子像是最美好的琥珀,清澈明亮地映著月光,尋不到絲毫雜質。
他的頭發原本是長到了脖子下麵的,先前被許諫誠揪住了,他迫不得已,將自己削成了一個短發,倒是顯得幹淨些。
“你這種力量根本就拿不出手。”白綾毫不留情,冷冷道。
“是嗎?”他失魂落魄地低垂了目光,額前烏黑的發絲來回地被風吹拂著,白淨的臉龐上還有些紅紅的刮痕,似乎是之前的戰鬥中留下的痕跡。
“給我打下手嗎?”白綾淡淡地說道,“我會保護你的。”
“真的嗎?”他飛快地抬起頭來,幾乎湧出淚光的眼睛裏是說不出的喜悅,看著白綾,他的目光中滿是期盼,因為前麵的問題而不敢相信,因為後麵的陳述而堅定地相信,這樣期盼著。
白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叫他跟著自己,兩人帶上了昏迷不醒的許諫誠,朝著與白鋼高牆相反的地方走去。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前來尋找他們的巡邏隊絕不止這一支,所以,繼續留在這片區域就會有被發現的風險。
她本來打算拿上自己能用的東西就趕緊走,隻是沒想到半路出了個雷哲,這才耽誤了一些時間。而對於雷哲,她如今所剩的唯一顧忌,便是擔憂他是否與避難所藕斷絲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