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終於說:“我出來得太急……忘了帶駕照。”
她是真的……真的……被他氣死了。
“行車證一直放在車上,我就是忘帶駕照了。”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像犯錯的小孩,“你別生氣了……對不起。”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嗎?”她恨鐵不成鋼,“如果你不是公司藝人,我真盼望警察把你抓到牢裏去關起來!”話雖這樣說,幸好這一段是交警攝像頭的死角,路上也沒有人注意他們。她在短短幾秒鍾內就下了決定:“OK,你開我的車先走,我來報警。”
他乖乖開著她的車走了,她用手機打了122,然後再給保險公司打電話。交警不一會兒就來了,看過她的駕照問了她幾個問題,照例開了張罰單給她。因為隻是車輛受損沒有別的事,所以保險理賠到了現場,也就拍了幾張照片。
回到家中已經是午夜時分,她剛進家門就接到費峻瑋的電話:“你還好吧?”
“沒事。交警扣了我兩分,罰款兩百塊。”她打了個嗬欠,“這兩百塊從你傭金裏扣,省得你下次記不住。”
“你不過來了嗎?”
“什麼?”
“來我家。”
“去你家幹什麼?”
“談工作啊……你答應過我。”
“不去了,太累了。”
他“哦”了一聲,語氣裏有淡淡的失望似的,最後卻隻是說:“那你早點睡。”
“晚安。”
“晚安。”
放下電話,她走進浴室放水。當初花掉二分之一的月薪租下這裏,就是因為這間浴室她非常喜歡。下沉式的浴缸給人一種安全和奢侈的從容感,而浴缸對麵的窗子,又正對著繁華的高架橋。幸好地方夠高,每次她將自己完全浸在水中,看著足底銀河繁星似的車燈,都會覺得自己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虔誠,在俯瞰這個塵世。
她像在泡日式溫泉,頭頂一塊毛巾,享受著香熏的快樂。這個時候應該來一杯紅酒,不過她是個大俗人,所以拿起刀叉來吃蛋糕。她將自己的車子交給他開走的時候,除了自己的包,也隨手將這個紙袋拿下來了,而他心神不寧,完全沒有留意。
蛋糕很好吃,濕乎乎的芝士味抿進嘴裏,非常美味。
為什麼不把蛋糕留給他呢?或者是因為那一束蓮花。那樣美,那樣漂亮的花束,幽藍色的花瓣楚楚,在寒風中似乎嗬口氣都可以融化似的。他怎麼會想起買這樣一束花送給她?蓮花還放在他車的後座上,而車子早已經在她給保險公司打電話之後,被直接拖到修車場去了。
她想起一句話:男人久不見蓮花,開始覺得牡丹美。
萬丈紅塵,滾滾濁世,誰當得起出淤泥而不染?
她沒有那個資格。
每次費峻瑋用他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看著她時,她都會下意識覺得心虛。他們識於微時,隻有她知道,他仍有成名前的單純與稚氣,有時候是近乎孩子般的天真。所以自己才會答應Marilyn做他的經紀人吧?
不可試探主你的神,聖經說。
知道不可為而為之,後果會是什麼樣子呢?
或許是粉身碎骨,一往無回。
她重新將自己沉入水中,不願意再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