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不是驚嚇。”
“呸呸!烏鴉嘴。”
因為要還錢包,文昕特意把事情趕著做完。晚上臨下班的時候,梁江果然打來電話:“怎麼樣?晚上有時間嗎?”
文昕問:“我們在哪裏見麵?”
電話那端他笑起來:“我過去接你。”
文昕將公司地址告訴他,在辦公室裏收拾了一下,就下去停車場裏等。梁江在金融街上班,離這裏不遠,所以沒等一會兒就看到了他的車。
“怎麼提前下來了?”他連忙把車子裏的暖氣往上調,問她,“不是說我到了會打電話給你嗎?今天有零下十四度,風這麼大,凍著了吧?”
很體貼的男人,文昕已經緩過來了,笑著說:“我怕你找不到地方。”
“先去吃飯?”
“好。”
他沒問她到哪裏去吃,帶她到了劇院附近的一條街。這間餐廳文昕從前沒有來過,裝潢得挺低調,燈光也明亮幹淨,是中餐西吃的地方,隻有大廳沒有包廂,很適合像他們這樣的關係。餐廳裏很安靜,雖然現在正是用餐的高峰,卻仍然能聽清播放的背景音樂,是一首英文老歌。
梁江已經訂好了位置,又特別客氣地請她點菜,她推辭了一會兒,點了幾個中等價位的菜品,兩個人邊吃邊聊。
梁江說話還挺幽默有趣,跟她講業內的笑話,文昕聽得半懂不懂,也隻得微笑。梁江心細,已經看出來她沒聽懂,於是笑著說:“別光顧著說話,多吃點菜。你這麼瘦,不用減肥了。”
這年頭誇女人瘦是一種恭維,於是文昕說:“其實是三餐不定時,餓的。”
“國內的經紀人是新行業,是不是特別忙?”
“對。”文昕微笑,“成天跟著藝人跑來跑去,一周總有六七天在加班。”
吃完飯文昕要買單,他堅持不肯:“這是男人的義務,何況早就說了,今天是我感謝你。”
“應該我感謝你才對,”文昕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那天幸虧你幫我說話。”
“那下次好了。”他微笑,“我還想下次再見到你。”
文昕覺得有點意外。她隻隱約覺得他似乎對自己有點好感,可是沒想到他會坦白說出來。
話劇很精彩,出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筆直的長街車流如河,他們這一盞微芒,彙在那茫茫的車流裏,便顯得微不足道。梁江開車送她,黑色的沃爾沃,他開車很平穩,車裏幹幹淨淨,明顯是個很注意細節和生活品質的男人。文昕不知道跟他說什麼好,他大約也覺得氣氛稍微有點僵,於是放了一張CD給她聽。
巴赫的《薩拉邦德舞曲》。
連品味都這樣沒得挑。文昕有點懶得講話,而梁江也不是聒噪的人,一時間車裏很安靜,隻聽得到音樂回旋在車內。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問她:“要回你們公司取車嗎?”
“啊,不用。我車子還在4S店,補漆做鈑金。”
梁江將她送到了樓下,然後說:“我在這裏看你上去,進門後記得發短信給我。”
文昕心裏一暖,在外頭漂泊多年,圈子裏一路摸爬滾打,誰人都當她三頭六臂,從老板到合作夥伴到下屬,人人都覺得她似乎可以承擔一切,不管是天大的婁子也好,再多的困難也好,誰都知道交到她手裏就可以放心。上司信任她,藝人倚靠她,下屬更是欽慕她,可是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當她是需要保護的普通弱女子一般。她點點頭,微笑著對他說:“晚安。”
“晚安!”他也對她微笑,“再見!”
她搭電梯上樓,到了樓層走到安全梯那裏往下看,路燈照得清清楚楚,他果然還站在車邊抽煙。一晚上沒有抽煙,她還以為他並不抽煙,原來是因為顧及她。文昕心裏感慨萬千,拿出手機,本來想給他發條短信,不知為什麼,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我到家啦。”
“好的。”他一邊講電話一邊仰起頭來,似乎在找尋屬於她的那盞燈光,他說,“那你早點休息。”
“嗯。”文昕看著澄澄如金沙般的燈光籠罩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身影,仿佛有一種異樣的溫暖。她說:“你開車注意安全。”
“好。”他說,“晚安。”
“晚安。”
她把電話掛斷,看著他打開車門啟動車子,車燈一轉,隻見一對紅紅的尾燈轉過小區的路,拐了個彎就再也看不見了。不知為什麼,文昕出了一會兒神,突然想要抽一支煙。
但她到底沒有抽煙,隻在安全通道裏站了一會兒,就走出來掏出鑰匙去開門。
還沒有進門就聽到座機在響,她連鞋子都來不及換,忙抓起聽筒。
“文昕?”
“媽。”她喘了口氣,那端的餘媽媽卻問:“你怎麼了?跑過來的?”
“剛進門就聽到電話響了。”文昕一邊講一邊坐下來,拉下靴子的拉鏈,“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