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燒得溫度太高,所以藥水掛到一半,醫生又安排護士過來量體溫。文昕怕護士認出費峻瑋,又怕她弄醒他,於是說:“我來吧。”
護士以為她是家屬,就見怪不怪地將水銀溫度計給她,然後說:“我過會兒來拿。”
她把自己的手在暖氣片上烤了一會兒,才走過來將他扣子解開兩顆,然後輕輕將他右手抬起,將溫度計放進他腋下。大約是溫度計太涼,他倏然睜開眼睛。
文昕覺得有點尷尬,她的手還在他衣服裏麵呢。
“溫度計……”她有點底氣不足地解釋,“護士說要再量一次體溫……”
他慢慢地坐起來,太近,她本能地將手一抽,可是他握住了她的手,慢慢取下了口罩,然後,吻在她唇上。
他的嘴唇還是滾燙的,文昕一瞬間覺得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並不是沒有被他吻過,可是今天這個吻,仿佛心碎一般。他吻得很輕,很慢,很無力。過了許久,她才推開他:“把口罩戴上,護士會進來!”
他並沒有戴上口罩,隻是看著她:“你愛我嗎?”
文昕不做聲,他亦不再問。過了許久,他忽然笑起來:“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看看你這樣子,嚇著了吧?誰叫你跟我吵架?我非得把感冒傳染給你,是甲流最好,看你下次還吼不吼我!”
他戴上口罩,自顧自又躺下去,背對著她闔上眼睛:“還有,要是病好不了,後天的直播就沒辦法去,你快點想辦法。”
文昕忍不住:“小費……”
“別吵我,我要睡覺。”
她隻看得到他的背影,薄薄的碳色羊絨開衫,襯著淺藍色的被子,越發顯得瘦,瘦得肩胛骨都突出來了。她忽然想伸手摸一摸那肩胛,可是費盡理智,終究還是忍住了。
是的,她愛。
平安夜那晚,當她站在商場裏,看著那幅海報,她心裏就明白,她愛這個男人,哪怕明明知道,這愛是帶著一種狂熱沒有理性的、毀滅一切的可能。她不應該愛,他是藝人,她是經紀人。是的,他們曾經有過過去,可那隻是識於微時,此時此刻,他早已經不是當年的費峻瑋,而自己,也不是當年的餘文昕。
如果他並沒有紅,會不會不一樣?
不,即使他沒有走紅,自己和他或許也沒有可能。橫店的事情,早就是一段模糊的過往。即使他們從那一次就開始交往,可如果他仍舊是個小小的龍套演員,東奔西跑,輾轉在各個劇組,他們遲早會成為一對怨偶。圈內的無數情侶,就是這樣分手的。太辛苦了,一年見不到幾次,感情自然就淡了,而且掙不到什麼錢,一切世俗的難題都會等著他們,貧賤夫妻百事哀,有情亦不能飲水飽。
後來他走到了萬人中央,就更抹殺了一切可能。他站得越高,就會越孤獨。或真或假的緋聞,不能不顧及的輿論,當任何一段感情都必須在眾目睽睽之下受盡百般苛責,那麼或許誰也沒有力氣走到最後。
也許是因為她自己不好,將公事和私事攪到了一起,才會帶來這樣多的困擾。
她決定盡量地公私分明。
第二天她就囑咐Vickie,最近的通告都由Vickie陪費峻瑋去。難得Vickie竟然有點猶豫不決:“那種大場麵,我沒有經驗。”
“又不是春晚,再說就算是春晚,你隻是跟去做節目,怕什麼?”
Vickie說:“黃金檔,又是直播,收視這麼高,跟春晚有什麼區別……”
“是小費去唱歌,又不是要你唱歌。”文昕笑了笑,“要緊張也是他緊張,你緊張什麼?”
“我就怕他一緊張會出事,那豈不是砸了?”
“你什麼時候見過他怯場?”
Vickie想了想:“那倒沒有。”
“放心去吧,也就是唱首歌,你在後台等他唱完就行了。直播也沒什麼,他不會忘詞的,真忘了會有提詞機的。”
三言兩語安撫了Vickie,然後將行程表交給她:“小費已經看過了,應該沒什麼問題。聯絡人姓名、電話全在上頭,你回頭再跟對方確認一下細節。還有昨天小費發燒,今天不知道好點沒,你打電話問小千,要是他還在發燒,立刻跟節目組聯絡,隻怕會有問題。”
“好的。”
Vickie確認了一切然後又向她來交代:“小費不發燒了,不過今天跟劇組請假,在家休息,他說明天沒問題。節目組那邊我也確認過了,隻是明天上午小費還有兩場戲,導演堅持讓他拍完再去電視台。好在直播是晚上,中午我跟保姆車去接他。”
“好,有問題隨時給我電話。”
“OK!”
春節放假之前特別忙,因為各種晚會與商演特別密集,不知不覺就到了下班時分。文昕覺到肚子餓,才發現天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