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開始,隻是為了擺脫她。
她覺得這一切像是噩夢一般,夢裏一切人或事都變得猙獰可怕。從前做噩夢的時候,她總是對自己說,這是夢這是夢,馬上就醒了。然後就可以醒過來,鬆一口氣,翻個身繼續睡。
可是今天這個突如其來的噩夢,自己卻明明白白地知道是怎麼樣也不會醒的事實。
她打給老板,老板正在外麵打球,接到電話也十分錯愕:“為什麼?”
“我不知道。據說時川跟他談過,開了一個很高的價格,而且答應替他賠償違約金。”
“小費從來不是這樣的人。”老板斬釘截鐵地說,“上個月我們聊過,當時他對公司很滿意,答應會續約。”
“他對我也說過會續約。”
“小費呢?”
“剛剛走。”
“我打給他。”
“他換了電話,新號碼我發到您手機上。”
“好。”
放下電話她才發現自己兩手全是冷汗,額頭上更是汗涔涔。她無法相信他走進來,對她說了那樣一番話,就毫不留戀地開門離去。
他在公司都不肯多待一秒,仿佛這裏有病毒似的。
她覺得全是自己的錯。
如果沒有她,或許他會很順利地選擇續約。
總之她沒有辦法接受現實。
就像那天汪海在她麵前跳樓自殺,令她萬念俱灰。
她沮喪絕望到了極點。
她對Vickie說:“我去樓下喝杯咖啡。”
Vickie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於是笑嘻嘻地說:“去吧,記得下午還要開會。”
她搭電梯下樓,三樓是一家不錯的咖啡店,可是她很少到這裏來。偶爾加班晚了,總是叫咖啡外賣送上去。
初春的陽光正好,透過明淨的落地窗照進來,不遠處就是繁華的主幹道,車水馬龍。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再正常不過。
隻有她覺得恍惚得像夢境,服務生站在她麵前好久,她才發現。
“黑咖啡,謝謝。”
她坐在窗邊,往下看去,並不高遠。
她突然明白當日汪海的心境,原來被全世界背叛,就是這樣一種感受。
怪不得他會選擇縱身一躍,從此後再無煩惱。
手機在響,不能不接,因為是老板。
“文昕,我已經打給過小費,他說沒有必要再談,他去意已決。”老板頓了一頓,終於問,“你和他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我不知道,之前的工作很好很順利,包括放假前,接日本的廣告他也很高興,一切都沒有預兆。之前他跟我談起過合約,從來沒有表示不續約。”
“我不是問這個。”老板說,“你和他的私人感情,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文昕,很抱歉這樣問你……你知道我一貫不幹涉員工的私生活,但現在這樣的情況,我不能不問問你。”
她方寸大亂,今天的晴天霹靂太多,老板會看出來更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為全世界都不會有人知道,特別是公司的同事。
“我不知道,我們早就已經分手了。”
老板聽她這樣說,便不再追問。他一貫很少過問員工的私事,即使出了這樣的亂子,他仍舊寬容而淡定:“沒有關係,如果小費執意如此,想必有他的考慮。既然他選擇不續約,那麼通知法務部,走該走的流程吧。”
她說:“我想再跟小費談一次。”
她不死心。哪怕是死呢,也要死個明白。
老板又頓了一頓,才說:“也好。”
她打電話給梁江,午餐時間,他明顯是在外用餐,接到她的電話顯得很高興似的,說:“等一下。對不起,我走開一下。”
後一句是對旁人說的,他似乎走到了很安靜的地方,才說:“生日快樂,晚餐的位子我已經訂好了,下班後我就去接你。”
“我今天晚上臨時有事,隻怕不能去和你吃飯了。”
他十分錯愕:“為什麼你的聲音聽起來是這樣?你病了?”
“不是,工作臨時出了點狀況。對不起,特意讓你留出時間,結果我又無法赴約。”
他素來風度翩翩:“沒有關係。”
掛斷電話後她又打給費峻瑋,一直是關機,她才想起來他換了新號碼,從剛剛到現在,她一直是這樣失魂落魄。
她把手機通訊錄中他的舊號碼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刪除,看著熟悉的號碼一個數字接一個數字消失,她突然覺得心亂如麻,隻想伏案痛哭一場。
可是所有的職場危機中,痛哭是最沒有用的一種應對方式。Marilyn說過:“隻有弱者才哭泣。不如把哭泣的時間,留給迎麵痛擊敵人。”
可是費峻瑋並不是她的敵人,他們從來都在一條戰線上。可突然之間,一切就變了。
她忍住眼淚,撥打他的新號碼。
“你好,費峻瑋。”
他的聲音熟悉而遙遠,就像隔著千山萬水。她說:“我想和你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
“即使你不續約,你的合約也還有兩個多月才到期,我仍舊是你的經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