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魔鬼(3 / 3)

聶青婉垂眸,不回答,隻安靜地給他擦著手上的血。

擦完一個帕子,她又讓聶音拿第二個。

直到把殷玄手上的血全部擦幹淨,殷玄這才猛地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執著地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聶青婉的手被他捏的生疼,可她沒呼沒叫,隻平靜地反問他:"你知道什麼樣的狗不能留嗎?"

殷玄一頓。

聶青婉抽回自己的手,去給封昌擦手上的血,然後是聶西峰,然後是陳溫斬,然後是聶不為,然後是殷天野,再然後是副將後,然後又是大殷士兵們。

帕子擦髒了一個又一個,她的手上也染滿了那無辜之人的鮮血。

等她再回來,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

她站在眾人麵前,不遠處血流成河,死屍遍野,她也沒管,她隻是站在那裏,衝麵前的將領們以及士兵們說:"不叫的狗不能留。一來它不會看門,至主人不顧,二來容易叛主,反咬主人,今日這些人看似投降了,實則對大殷心生怨恨,這怨恨不早些拔除,早晚會禍害大殷,我知道,讓你們殺那些無辜百姓,甚至是孩子婦人,你們自覺罪孽,如今我為你們擦了血,這罪孽便由我來擔,就算手染鮮血,滿身罪孽,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任何勢力有任何可能性來犯我大殷帝國的一草一土,一磚一瓦,一人一馬,甚至是一灰一塵,我的身後站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個國,我要守護的是這個國家裏的寸草寸物,絕不能讓任何人踐踏。"

她又看向殷玄,說道:"你是太子,當明白我這樣的苦心和用意。"

殷玄慚愧地低頭:"我明白了。"

聶青婉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聽了她這話,皆出聲說我們明白了。

然後殷玄率先站起來,衝她說:"我不該質問你。"

聶青婉歎氣道:"有不解,問出來是正常的,我隻是希望你明白,一國之君,擔的並不是富貴,而是所以孽債,你扛了,你的國民們就不用扛了。"

殷玄低頭嗯了一聲,往她麵前又走一步,伸手掏了自己的帕子出來,站那裏給她擦手上沾染的血。

而看著她手上染上了血,殷玄心裏又十分難過。

她剛說,她為他們拭去了血,便是為他們承起了這樣的孽債。

可是,他不需要她承呀,所有孽債他都願意為她背著。他願意為她做,他隻是不願意接受她真的是一個蛇蠍心腸的人,可事實上,坐在她這個位置,她早已遠離了善良,未來,他是不是也要做這樣的一個人?

忽然之間,殷玄竟生出一絲悲傷來。

為她,也為自己。

殷玄沉默地給聶青婉擦著手上的血,而在他為聶青婉擦著手上的血的時候,封昌等人全部站了起來。他們充滿儀式感地站在那裏,看著殷玄將聶青婉手上的血擦掉,然後他們的內心裏同時鬆了一口氣。

太後的手,可以指點江山,可以殺戮深重,可以一瞬間令檣櫓灰飛煙滅,卻唯獨不能染血。

過了這一個小國,所有人對太後的認識似乎又多了一層,而同時,包括殷玄在內的所有人忽然十分強烈地意識到,這個可以跟他們平起平坐。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製定計劃,甚至是一起玩樂的女人,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太後,也是從這天起,所有人對太後的敬畏又重了幾分。

一行人繼續南下的時候曲商那邊早已接到了消息,曲商沒在曲國,也沒在商國,他在巴邑。巴邑是另一個隱藏的戰力州,他在這裏指揮,左翼和右翼以及赫真、姚趙,還有巴邑代理國君宏昆以及訓練官左介都在。

眾人看著曲商,麵色一片凝重。

曲商倒是鎮定,麵上不顯一絲驚慌,他隻是抬頭問他們:"每個地方都準備好了?"

眾人回答:"準備好了。"

曲商說:"大殷太後這一路南下,聲勢浩蕩,行軍不快,遇到小國還要停留,如果遭遇反抗,還會再花時間,這麼算下來,等她真正走到這裏來了,大概也得好幾個月後了,這幾個月把巴邑城牆四周都挖上隧道,埋上油火,城內的街道下麵也挖上隧道,埋上油火,到時候他們一旦進城,就別想出去了,她想在北地對我甕中捉鱉,那我就在這裏對他們來個甕中燒鱉,如今大殷耳目眾多,你們行動的時候低調些,不要讓大殷太後和大殷太子那邊得到任何一丁點兒的消息。"

巴邑駐兵代理國君以及訓練官宏昆和左介都聽令,然後下去辦理這件可一舉殲滅大殷太後和太子甚至是所有大殷士兵們的大事了。

曲商讓右翼和赫真以及姚趙也去幫忙,獨留左翼在身邊。

三個人也走之後,左翼問曲商:"這幾個月都不回曲國或是商國了嗎?一直呆在巴邑?"

曲商說:"嗯,各國的布防都已經布好了,我如今的落腳地他們並不知道,大殷太後和太子都極想殺我,他們不知道我的行蹤,就會一個小國一個小國的過,如此能為我們爭取到最多的準備時間,我會讓巴邑成為他們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