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蔣從芸詫異地問道:“不知道龐總指的是?”
龐總說:“就好比說周會上的表現,當場嗆得幾位老總接不上話,還真是伶牙俐齒。如果在集團的處世之道,太過於非黑即白,遇到不同意見的人一律反駁,恐怕以後的路會多有波折啊。”
這話落地,周楠申和蔣從芸都沒吭聲,隻是不約而同的看向周珩,仿佛在等待她的應對。
而周珩,自始至終保持著微笑,隻淡定道:“我從小受到的教育有相當一部分是話術教育,但這門課教會我的可不是一味地與人為善,四處討好,甜言蜜語,而是告訴我不要人家給點甜頭就說好話,給個白眼就說壞話。若您指的是這一點,那恐怕是看不到我和那幾位老總們和平相處的那一天了。”
龐總將手裏的茶杯放下,麵無表情的問:“周小姐倒是很堅持,隻是不知道若是立場改換,還能否保持這份初心。”
周珩心裏意會,麵上卻虛心求教:“請龐總指點。”
龐總說:“打個比方,如果有一天你和今日被你嗆聲老總成為一派,他們站在你身後維護你,為你的利益著想,你還能像今天一樣有一說一麼?”
周珩笑意漸深,卻仍是保持著禮貌:“關於您的假設,首先我認為,那幾位老總和我不會成為一派。若真的那麼不幸,他們來到我身後,我堅持的東西也不會改變,到時候恐怕痛苦的就是他們了。”
“哦,這麼自信?”龐總問。
周珩接道:“倒不是自信,而是我清楚自己的底線在哪裏,我有自己的信念,它是我存在的一部分,不會輕易動搖。哪怕有再大的誘惑出現,試圖改變我,我也會先自問、自答,保持懷疑精神。”
一陣沉默。
片刻後,龐總終於笑了,而且是滿意的笑。
周珩知道,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已經贏得了高分數。
當然,僅僅是說得好聽還不夠,在日後的正式交鋒上,她的實際行動才是最重要的。
……
不會兒,四個人相繼起身,一邊說笑著一邊往球場的方向走。
蔣從芸和龐總走在前麵,聊的都是閑天,比如龐總正在國外念書的孩子,以及他那四處旅行的妻子,等等。
周珩則挽著周楠申的手臂,隔了數步落在後方。
兩人都是不緊不慢,如今走在一起,輪廓和神態上還真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氣質中自帶的銳氣,透著犀利。
周珩簡單地將前一天在醫院發生的事告知周楠申,最後這樣說道:“以我的估計,康雨馨應該會盡快接觸顧瑤。顧瑤現在是立心福利院的院長,深入簡出,圈裏的事她早就不過問了。康雨馨若是貿然找上門,多半會碰一鼻子灰。”
關於顧瑤這個人,大約可以用那句話形容,“姐雖然不在江湖,但江湖一直有姐的傳說”。
她的性格一向強悍、果決,曾經也是這個圈子裏數一數二的人物,更是江城商圈二代中的翹楚。
當年她父親顧承文有多麼呼風喚雨,顧瑤就有多麼高高在上。也因如此,她後來突然舉報自己的父親顧承文,還將詳細的證據材料一井上交,此舉才會震撼了整個圈子。
要說魄力麼,顧瑤辦的這件事真是夠絕的,還沒有哪個二代能這麼豁得出去。
而且她對自己也下了狠手,因為那些證據中有一部分對她十分不利,她這樣一交,就等於一腳踏進大牢。
這樣一個人,哪怕如今擺脫了牢獄官司,骨子裏的東西也是不會變的。
康雨馨要想在她手裏討得便宜,隻會自討苦吃。
周楠申這時說:“顧瑤這條路是走不通的,不過在表麵上你也要裝裝樣子,一定要讓康雨馨以為你也看好這條線,很投入,如此才能將她的注意力吸引在這裏。”
周珩琢磨著周楠申的用意,跟著問:“爸,難道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途徑?”
“條條大路通羅馬,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周楠申笑道:“那藥方的另一條線索,我已經打聽到了。明麵上,你要接觸顧瑤,暗地裏,我會安排人手去拿藥方。”
聽到這裏,周珩不說話了,隻是垂著眼,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她想著那藥方的不完美,又想到死在這份藥方那麼多人,以及廖啟明說,周楠申最多也就兩三年的命。
當然,這些事她是不會提的,而且想必周楠申心裏也是清楚的,隻不過人走到一個絕境的時候,總會有一點僥幸心理,認定自己會是那個例外。
畢竟在此之前,周楠申的確創造過許多奇跡。
不會兒,周楠申又道:“龐總可是在我麵前誇了你兩句,他說虎父無犬女,假以時日,周家一定會在你手上大放光彩。”
周珩一頓,下意識朝前方看去,龐總和蔣從芸仍在邊走邊聊。
她又收回目光,倒不會真把這番話放在心裏當了真,比起棒殺,捧殺更可怕,而且很有可能龐總根本什麼都沒說過,這都是周楠申的手段。
周珩微微笑了,在周楠申的審視下,輕聲道:“那也是您教得好,我的一言一行,都是以您為模板,有樣學樣罷了,而且還隻學到了一點皮毛。”
周珩狡黠的將成績歸功到周楠申身上,這點小伎倆自然被周楠申看在眼裏,可他卻聽得很高興,隻覺得父女如此鬥法有趣的很。
周楠申笑了一聲,遂話鋒一轉,又提到正事:“對了,你剛才說許長尋將你單獨叫開,特意考了你幾個問題。”
“是啊。”周珩應道:“他還說無論將來哪個兒子上位,我的位置都不會改變。”
周楠申點了點頭,說:“這個大餅畫的倒是圓滿。不過這話卻也有幾分真。”
周珩說:“許景楓的意思是,再過一年就找個機會解除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