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周珩將雙腿疊到一起,麵無表情的分析著:“我雖然沒有和禁毒警打過交道,卻也看過新聞,知道他們是有信仰的。要瓦解一個禁毒警的意誌力,從物質上下手隻是皮毛,非得從精神上下手不可。於是,你們就選擇用藥物控製,加上他還廢了一條腿,又是許家的兒子,如今又改換了容貌,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回去了。可即便如此,你們仍然不會信任他。”
到此,所有的話都說開了。
康雨馨也索性豁出去了:“沒錯,我是不信他,換作你是我,你也不敢信啊!當年就是因為我喜歡上一個男人,是他把我出賣了,我爸就是因為來看我,才被抓的!而那個男人就是禁毒警,他是臥底!”
哦,竟然還有這麼一段。
周珩沒有作聲,隻聽康雨馨繼續往下說:“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禁毒警以臥底身份混進販毒組織,為了取得信任,自己跟著吸毒,還染上非常重的毒癮。可即便如此,到最後這些禁毒警仍然沒有變成真正意義上的毒販,最終還是選擇出賣組織。”
出賣?
聽到康雨馨用的字眼,周珩隻覺得好笑。
既然不是一路人,就不可能成為兄弟、朋友,那麼又何來出賣一說呢?
周珩低聲道:“既然如此,又何必把他放在身邊,這樣豈不是更危險。”
康雨馨說:“具體是為什麼,我也不知道。許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就近看著他,之後的販毒活動,可能也需要將他拉下水,直到他徹底成為自己人。”
周珩沒接話,隻是揣摩著許長尋的深意。
事實上,許長尋也不止一次的囑咐過她,希望她能經常來看看許景昕,並將一些企業管理的功課交給他,還要按時抽查等等。
那時候周珩隻以為,這是許長尋“養蠱”計劃的一部分,畢竟許景昕早晚都要參與集團事務的,如果他什麼都不會,就隻是個擺設,那就不足以對許景楓、許景燁造成威脅,三兄弟之間將沒有懸念,必然是許景燁勝出。m.X520xs.Com
可就目前來看,許景燁雖然技高一籌,卻還是沒有達到許長尋要求的繼承人的最佳狀態,因為對手太弱,也因為環境太安逸。
無論將來的繼承人將會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個,都是要經過千錘百煉的,需要用磨難和逆境來激發潛能。
哪怕是陰謀詭計,也需要實際操作才能累積出經驗,而非紙上談兵。
再大膽一點猜測,或許許長尋還想過,未來的繼承人就出身於白道。
就好比說許景昕過去是禁毒警,他受過專業訓練,不僅有毅力,足夠堅定、堅強,而且還經受住在醫院的那一輪考驗。
說到這一關,許景楓和許景燁恐怕都過不去。
若是隻要將許景昕徹底洗黑了,他將會是最出色的繼承人,甚至能超過許長尋。
況且,他還十分了解公安機關的辦事手法和思維方式,可以進行預判,更是反偵查的好手。
思及此,周珩越發覺得許長尋此意的可能性非常高,當然也要看許景昕是否會被洗黑。
於是,周珩再度看向康雨馨,說了這樣一番話:“你的苦衷我很明白,爸爸的意思我也清楚了。我不會阻止你正在做的事,也不會幹涉你對景昕的監視,隻不過有一點,我得提醒你,這是我個人的意思。”
“是什麼?”康雨馨問。
周珩笑了下,微微傾身,這樣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看的太嚴了,那些藥他若是不想吃,你也不要逼他,他的動向隻要不過分,你也不用太過嚴格的上報。別忘了,他早晚會好的,早晚會回到許家,會掌握權力。他到底是姓許的,而你隻是個外人。你現在雖然是被當槍使,但也要想想後果。萬一,我是說萬一將來許家落在他手上,你今日的放水,他也會念在心裏。反過來,就不好說了。”
這話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康雨馨聽了隻覺得心裏跟著一緊,背脊也開始盜汗。
因為許景昕此前有傷在身,表現的與世無爭,好似對外麵的事完全不在乎一樣,令她也逐漸放鬆了警惕,以為他真的成了個廢人。
可如今周珩一點撥,又令她生出防備。
是啊,萬一呢,萬一許景昕最終勝出,那她如今做的事,豈不是要被秋後算賬?
退一萬步講,就算勝出的不是許景昕,可隻要他回了許家,有了話語權,要動她也是很容易的……
現在的許景昕,說白了也隻是虎落平陽罷了,可他骨子裏到底還是老虎啊。
想到這裏,康雨馨如夢初醒:“你說得對,我的確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死了。”
周珩笑道:“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凡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這些道理你應當明白。”
話落,周珩站起身,再沒有和康雨馨對話的興趣,隻拍了拍她的肩膀,便抬腳離開。
她知道,其實她能做的也很有限,但最起碼可以讓許景昕過得舒坦一點,讓康雨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看得太緊了。
周珩不知道的是,她才離開,康雨馨便轉過身,看向她的背影。
而在那一刻,康雨馨心裏是畏懼的,這種畏懼並不亞於她麵對許長尋和周楠申時,她甚至在周珩身上看到了一種和初相見時完全不一樣的氣質。
這幾個月,周珩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當然這也和周家重拾權威有關。
周珩並沒有因為周家再次崛起而膨脹,她反而變得更謹慎,更內斂,也更深不可測了。
康雨馨雖然不知道周珩過去的經曆,卻也因此明白到,為什麼許長尋會認定周珩當兒媳婦。
假以時日,此人一定會成為第二個周楠申,會成為許家最堅實的後盾,也是勁敵眼中最可怕的對手。
……
時間匆匆而過,很快又過了一個月。
周珩的日子過得額外平靜,和許景楓之間不用再虛情假意,和許景燁也保持著曖昧不清的關係,一切都很順利。
就連此前出現過的麵具人也像是突然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那張“周珩”的死亡照片隻是她的幻覺。
直到這平靜的日子突然被一件事打破。
那天,天朗氣清,陽光正好。
周珩卻突然接到程崎的消息,說是林曾青因為服用了某種藥物的關係,而令精神錯亂,已經瘋瘋癲癲了一陣子。
程崎隻能將她送進江城醫院的精神科。
周珩得知後,第一時間趕去了精神科,也隔著一段距離,看到了有些呆滯的林曾青。
林曾青穿著病號服,坐在休息室裏,動作遲緩,眼神發直,好像誰都不認識了。
出來時,周珩在院子裏見到程崎,他就坐在大樹下,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周珩先是歎了一聲,遂走上前,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人怎麼說瘋就瘋了?”
程崎拿出一瓶藥,遞給周珩。
周珩接過來一看,隻是一瓶維生素,沒什麼特別。
可她知道程崎不會做無意義的事,這瓶藥必然是有古怪的。
周珩將瓶蓋打開聞了聞,也沒有發現異狀,便問:“這藥有問題?”
程崎扯了下唇角,這才說到:“兩個月前就聽她說睡眠有困擾,好幾天都睡不了一個整覺。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因為經常熬夜趕稿,跟報道,生物鍾已經紊亂了,加深精神高度緊繃,經常要搶新聞搶熱點,放鬆下來就會好。直到前段時間,她又說最近吃了維生素就會頭疼,平時還需要吃一點止疼藥。我便勸她要多休息,頭疼應該是和缺覺有關。”
誰知再一轉眼,當程崎從春城趕回來,去探望林曾青時,卻發現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過屋子了。
而且她整個人變得很恍惚,不僅說胡話,甚至還有點妄想症的征兆,竟然分不清現實生活和她正在追蹤的新聞,還以為自己就是正在連載的《多城連環奸殺案紀實》中的受害者,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幾乎連程崎都要不認識了。
程崎再讓人去林曾青的公司打聽,才知道林曾青許久都沒有去過公司,同事們還以為她在外麵跟報道。
程崎就將林曾青帶去一個私人診所,找了人給她檢查身體,而後又在她的包裏翻出一瓶藥。
經過身體檢查和藥物測試之後,終於證實林曾青的維生素是被人調換過的,那是一種精神類處方藥,即便是嚴重精神病患者也需要遵從醫囑來少量服用,而且副作用極大。
於是問題來了,林曾青的藥是誰換的?
不用查也知道。
周珩心裏跟著升起一陣愧疚。
林曾青的事雖然與她無關,可她當初是答應過程崎的,會幫襯著林曾青,會幫他看著她,會注意廖雲川的動向。
可如今,林曾青還是變成這樣。
安靜幾秒,周珩開口了:“是廖雲川動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