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禍不及子孫,許長尋犯的罪,他一個人去坐牢,他的子孫可以全身而退。
而且許家和圈內的其他家族一樣,有一千種方法轉移資產,狡兔何止三窟,更不要說許家在海外投資了一圈,而這些都不在國內的執法範圍內。
有這麼多退路擺在麵前,許長尋再想不開,都不至於對她下手,因為一旦死的人是“周珩”,勢必會引起四方的注意,許長尋此舉無疑是將自己推到風口。
許景昕點道:“如果不隻是金融罪案呢?”
周珩張了張嘴,頓住了。
她雖沒有說話,腦海中卻快速閃過好幾種可能。
“你指的是,許家這些年犯得人命案,或是涉毒?”周珩很快說道。
許景昕點頭:“知道許家做過什麼,和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是有本質區別的。目前為止,你我手裏都沒有掌握直接證據,但周楠申一定有。”
周楠申當然有,這一點周珩十分肯定,隻是她不明白,周楠申為什麼不將那些東西直接交到她手裏,還要多加“陳叔”這個環節?
思及此,周珩將周楠申臨終之前的交代,簡單複述給許景昕聽,特別是周楠申的那句,除非萬不得已,形勢不到那一步,陳叔是不會給她的。
許景昕臉色逐漸嚴肅,沉著眉宇好一會兒才說:“這麼看來,周楠申應該是料到了,那些東西一旦落在你手裏,你會毫不猶豫的行動,而那結果是他不希望發生的。”
周珩說:“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許家和周家一起完蛋,他都已經死了,希望不希望他也看不見了。”
許景昕沒接話,隻是隱隱感覺到,周楠申“藏”起來的後手,一定會掀起巨浪,不僅將兩個家族徹底顛覆,可能還會牽連甚廣……
至於周楠申所謂的“形勢沒到那一步”,指的又是哪方麵,針對的具體是什麼,這就值得研究了。
許景昕說:“就像你說的,如果隻是金融犯罪,這種事隻要處理的巧妙,不鬧大,沒有在關鍵問題上站錯隊,沒有犯大是大非的錯,該上交的錢盡量上交,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寬大處理。許長尋既然安排我去相親,說明他一直在鋪這條線,就算聯姻不成功也沒事,要打通關係有多條路可以走,不然政|商|旋|轉|門是怎麼來的。”
周珩點頭,卻沒有接話,經過許景昕的提醒,她這才突然想到,當初周楠申很痛快的就將賬本數據交給她了,是否就意味著那些賬本的用處不大,或者根本不是對付許家的重點?
所謂官商勾結,政商旋轉門,這也不是什麼新鮮話題了,誰不想多套點關係,多買一張護身符呢?
她雖然很早就拿到賬本數據,至今都沒有動作,也是出於這層考慮。
那些數據雖然要緊,卻也藏著許多未知的信息,比如裏麵到底牽扯了多少人,是否連許家的保|護|傘也在其中?
一旦貿然交出去,又剛好落在有利益牽連的人手裏,非但賬本數據會被銷毀,連她的性命都會受到威脅。
很快,兩人下了車。
許景昕走在前麵,周珩慢了兩步跟著,腳下雖然沒有停,心思卻還在剛才的討論上。
許景昕的用詞也非常巧妙,還提到“大是大非”以及“關鍵問題站錯隊”,這些都是要點。
哪怕她對付許家的籌碼齊全,她也不會是真正撬動這座大山的杠杆,而尋找正確的杠杆,才有可能推進。
這裏麵必然還夾雜著各種那個圈子裏的鬥爭、談判和博弈,已經不是她可以觸碰的了。
等到周珩掛了號,和許景昕一起到精神科,秦鬆正好有個病人在。
他們就在外麵的長椅上坐下,等待叫號。
這個時間,病人不多。
兩人坐的很近,周珩朝他那邊傾斜著身體,將聲音壓得很低,問:“為什麼我覺得你剛才話裏有話,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許景昕坐的筆直,聽到這話勾了勾唇,朝她看了眼,同樣低聲道:“你確定要在這裏談。”
周珩和他的眼睛對視了兩秒,明白了,遂將目光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