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56(1 / 3)

Chapter56

報應,這兩個字聽上去就像是一道安慰劑,是給那些沒能等到令自己滿意的結果的人,最後的一點希望。

但陸儼是相信的。

他也因為一些案件而見到了,無論那些“結果”是否真能算作報應。

對周珩的第一輪詢問告一段落,周珩又回了慈心醫院。

後麵幾天,專案小組的調查仍是緊鑼密鼓,因為這次的詢問,也生出一個新的疑問——梁雲琅是誰?

小組調查之後,的確找到幾個同名同姓的人,但這幾人都不在江城,在一番背景和旅居史調查之後,基本上全都摘除了嫌疑。

至於周珩提到自己的病史,警方也核實過,先找到江城醫院的秦鬆,又問過許家和周家的人,還拿回來一些藥單和診斷單。

蔣從芸的說辭也和周珩吻合,周家對此是極力隱瞞的,就是怕周珩受刺激過度,會直接瘋掉,就和她的生母一樣。

至於周珩的生母柳婧,警方隻找到負責照顧柳婧的阿姨問了一些問題,那阿姨自然認識周珩,還說上次周珩是和許景昕一起來探望柳婧的,她還聽到周珩給柳婧哼了一首小調,等等。

這樣一圈走訪調查下來,基本上已經證實周珩透露的信息有大部分都為真。

盡管她患有人格分裂這件事,聽上去還是讓人有點難以置信,畢竟這是極少數的存在,更不要說涉案了,官方記錄也就那麼一件。

另一邊,痕檢實驗室也得出一份檢驗報告,就現場腳印痕跡分析來看,現場的確有四個人。

哦,不,應該說是有四雙鞋。

但如果將鞋印和足跡一同包含進去,是有第五人存在的可能。

也就是說,其中有一個人隱匿了自己的鞋印,不排除他穿了鞋套的可能。

薛芃將報告交給陸儼時,陸儼正在辦公室裏對著一麵牆沉思。

牆上吸附著一張白板紙,上麵羅列著人物關係圖,還貼著一些照片,比會議室那塊白板上記錄的更清晰,旁邊還有很多他的筆記標注。

而在“周珩”兩字旁邊,還特意用紅筆寫上了四個字——“人格分裂”。

薛芃還注意到,白板紙上有一大片名字上麵全都打了叉,分別是:梁峰、梁琦、周琅、高征、高慎、黃彬、黃瑛、袁生、袁洋等等。

換言之,當年住在小白樓的三戶人家,連同梁琦、周琅母女,如今已全部身亡。

而周家的周楠申也已經過世,許家也有兩個兒子慘死。

與其說這是一幅人物關係圖,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張死亡名單。

薛芃來到陸儼身邊,就聽陸儼說:“傅明裕跟我說了一件事,他認為在高家和黃家的案子裏,周珩起到了關鍵作用——是她給高家送了一份東西,高家父子才在一怒之下衝到黃家,釀成慘劇。”

薛芃目光跟著落在“周珩”二字上:“我知道這個案子,現場我也去幫忙了,很慘烈。但要說是因為周珩送了一份東西,才導致這個結果,我不同意。”

陸儼轉過來:“的確,高家父子都是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就算周珩有意挑唆,他們也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決。我也不相信她能算得這麼準。其實同樣的話,傅明裕也說過。”

薛芃問:“那為什麼……”

陸儼說:“我和傅明裕打過交道,他這個人很嚴謹,非常注重程序。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對周珩有如此‘高’的評價,這才是我認為的關鍵所在。”

說到這,陸儼又掃向白板紙,視線緩慢地掃過幾個名字,分別是霍廷耀、許長尋、周楠申。

其實還有幾個名字他不便寫上去,他們都在周珩送給秦博成那份數據資料裏,其中一位就是周珩在接受詢問時提到的梁峰的“靠山”。

其實最大的疑點就在這裏,這裏麵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發生的邏輯,從開始到結束也都是閉環結構,可以自洽,但偏偏每一件事都有周珩的影子。

而她的存在,嚴格來說連個配角都算不上。

那麼既然在這些事件中,周珩是個無關痛癢,且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角色,那麼她又是怎麼牽連進去的,總不會每次都是湊巧吧?

這裏麵一定是人為因素,但會是誰呢?

如果說,傅明裕提到的那些案子,比如米紅案、許景楓案等等,都是因為梁峰故意針對,周珩才被拖下水,那麼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又該怎麼解釋?

梁峰近來已經腹背受敵,他的義子程崎正在狙擊他,他的“靠山”也已經放棄了他,按理說這個時候的梁峰最在意的就是能否活下去這一件事。

梁峰找許景燁尋求生機,這是正常思路,許景燁希望借梁峰的手做掉許景昕,也是動了回小聰明。

可梁峰這個時候竟然還想到對付周珩?

就因為這樣,周珩瞬間又變成了整件事的中心。可就算他要泄憤報仇,目標也應當是程崎,而非周珩啊。

對於周珩,梁峰過去十幾年,都沒有選擇最快最直接的辦法將她了結,就是因為覬覦許、周兩家的財力,那麼如今呢?

難道是因為知道自己無力回天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拖她一起下地獄?

還有,聽周珩的語氣,她似乎早就知道梁峰的存在,而在一年多以前,第一個接觸到程崎的人也是周珩。

他們還查到,周珩曾有幾年時間在歐洲養病,那期間程崎也有多次往返記錄。

顯然,他們早就認識。

這又是一個疑點,周珩和梁峰明知道彼此的存在,卻遲遲沒有對對方下手?

那麼,程崎又在這中間扮演什麼角色,他會不會就是出現在現場,又悄然消失的第五個人?

陸儼眯了眯眼,思路展開的同時,他也很快來到桌邊坐下,提筆落字,將想到的幾件事逐一記下來。

薛芃走到跟前一看,就見他寫了好幾個關鍵詞。

——梁雲琅。

陸儼用筆尖在旁邊點了點,這樣說道:“這是化名的可能性非常高,下一步需要讓周珩做一份人物拚圖。”

——韓故。

薛芃見到這個名字,心情有些複雜。

陸儼卻說:“韓故這次的律師是徐爍,是周珩牽的線。”

薛芃:“韓故原來也是周珩的代理律師,他們關係應當不錯,這次他出事了,周珩幫他也合情合理。”

陸儼笑了下,點出另外一件事:“周珩送給秦副市長的資料,內容之詳細,數據之龐大,絕非幾天時間就能準備出來。韓故剛扳倒了霍廷耀,還將自己連累進去,周珩這麼快就拿出那些數據,又給了霍廷耀和霍氏集團致命一擊。兩件事太過巧合。”喵喵尒説

薛芃想了想:“你是不是覺得,韓故蟄伏在霍廷耀身邊伺機報仇,這件事周珩知情,所以才暗中幫忙?可是這件事韓故有多在意你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對自己的客戶說的,他們的交情不至於這麼深。”

“的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不像是韓故的作風。”陸儼說到這,很快又在旁邊補充了一個名字。

——程崎(章嚴雲)。

陸儼:“你說巧不巧,陳末生的案子,程崎出了不少力。這件事也和霍家有關,韓故牽扯其中。那麼韓故和程崎又是什麼關係?”

薛芃瞬間不說話了。

如果說程崎就是周珩幫助韓故對付霍家的中間人,乍一看似乎也解釋的通,但問題是……

薛芃問:“周珩為什麼要幫韓故這麼大的忙?就她拿出的那些證據,如果她想針對霍家,韓故根本不需要籌謀這麼多年,隻要請周珩出手就夠了。反過來,既然韓故已經將霍廷耀送進看守所,周珩這時候才拿出那些東西,似乎就顯得……”

說到這,薛芃頓住了,這件事在動機上很難解釋通。

陸儼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周珩送材料的時間點的確很奇怪,她手裏明明有更致命的東西,卻選在霍廷耀進去以後才送,就像是怕他死得不夠徹底,再送他一程似的。至於剛才你說‘隻要周珩出手就夠了’,這件事周珩之前也解釋過,說是最近才得到這些東西,周楠申生前一直捂得嚴嚴實實。但是……”

但是,這也不能解釋為什麼周珩要針對霍廷耀。

陸儼的筆尖又一次動了,在霍廷耀旁邊寫下周珩的名字,並在中間打了一個問號。

這裏麵一定有更重要的原因,而這個原因絕不是韓故。

不會兒,薛芃指向“程崎”,問:“那他呢,我聽說他一直都是經偵那邊埋的暗線,雖然不在編製內,但他這次立了大功,經濟罪案方麵似乎要對他酌情處理。”

要不是梁峰死在倉庫內,就程崎這段時間的操作來看,梁峰早晚都會被警方抓到,最終會通過法律途徑將他繩之以法。

陸儼說:“他這些年犯下的經濟罪,隻要他如數上繳,幫警方將餘下的線挖出來,是可以酌情的,但是若牽扯了人命案,就不可能網開一麵了。”

說到人命案,薛芃又一次沉默了。

她知道陸儼指的是什麼,刑偵這邊之前就已經查到程崎的背景身份,他原名章嚴雲,自小在立心福利院長大。

而在過去一年中他們接觸過的案件裏,無論是陳淩、茅子苓還是林曾青,都是程崎的發小。

程崎在其中也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尤其是霍雍被分屍一案。

他犯下的刑事罪,很難洗白。

不多會兒,陸儼有在紙上寫下了幾個關鍵詞:

——第一次人格分裂,四五歲。

——綁架案,許景燁,周琅的屍體。

——先天性心髒病。

——案發地點,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