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夜,三更的梆子聲將將敲過,喬泠鳶於暗黑中睜開眼睛,穿上衣服,聽到外麵又響起了一點微不可聞的動靜。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借著昏暗夜色,躍上房頂,弓著身板,像一隻大貓一樣從僻靜而無人看守的角落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永安侯府。
奉命前來刺殺喬泠鳶的刺客:“……?”
他來之前,他上麵的人告訴他,他要殺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這位姑娘身在深閨之中,沒見過什麼世麵,膽小如鼠、唯唯諾諾、還是個連咳帶喘的病秧子。
現下住在永安侯府的汀蘭院,主子和奴婢住的地方不同,找起來很容易。
他昨晚在侯府探路,左躲右閃好難得找對了地方,正準備動手,誰知那小姑娘不知道半夜三更做了什麼噩夢,竟然突然爬了起來。
不知她何時才會熄燈重新躺回床上,他自然不能等,隻好先行離開,打算今晚再來,沒成想他還未有所行動,那傳說中“嬌弱”的姑娘倒是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飛了起來。
一路如過無人之境,順順當當地翻出了高高的院牆。
刺客不知道她的武功深淺,自然不敢貿然行動,決定先跟上去一探究竟,這一跟,就從永安侯府跟到了清水鎮的一處田莊裏。
刺客一路跟過來沒被發現,知道這姑娘的武功不過爾爾,他躲在暗處,決定先瞧瞧看她到底想做什麼,等弄清楚了事情,他再下殺手不遲。
他等了約摸半柱香的時間,見她偷偷摸摸地從莊子裏抱出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來,那“嬌弱”的姑娘手勁兒還挺大,手裏抱了一個,也不影響她飛簷走壁。
她抱著人落到莊子外,似乎力竭了,將人放到地上,開始劇烈地喘氣。
刺客知道,刺殺的時機到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刺客當下決定動手,身影便鬼魅般飛速掠過去,揚手一掌劈向她的後腦,勢必要將她的腦袋打得腦漿開花。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眸陡然睜大,身板從半空中落了地。
“碰——”地一聲,死不瞑目了。
如玉後頸被劈了一掌,此時正巧昏昏然轉醒,剛巧看到落在地上瞪圓了眼睛的屍體,嚇得瞳孔一縮,連尖叫都忘了。
就在她反應過來準備大叫的時候,卻被一隻手捂住了嘴。
“唔唔唔……”如玉死命掙紮。
夜色昏暗,捂住她嘴的人蒙著麵巾,她根本認不出到底是誰,隻能瞧出對方身材纖細,手指青蔥似的,微有薄繭,約摸是個女子。
這女子殺了人,又把她從莊子裏擄出來,到底想做什麼?
玉如的腦子一團亂麻。
喬泠鳶壓著嗓音道:“別叫,你要是把旁人引來,我隻好殺你滅口了,你要是不叫,你就點個頭,我就放開你。”
玉如根本來不及思索,下意識地點頭。
喬泠鳶收回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藥瓶並幾個碎銀子遞給她,“你身上有傷,若不及時救治,很快就會去見閻王,我把你從莊子上帶出來,便是想救你一命,這藥瓶裏的藥可緩解你的傷勢,你趕緊離開這裏,逃命去吧。”
如玉啞了半晌,稍稍鎮定了些,苦笑。
她道:“逃命?姑娘說得容易,我一個姑娘,還帶著一身傷,能去哪裏?又能走多遠?我無親無故,天下之大,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那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寺廟也好,荒山也罷,總得活著,你若死了,豈不正是如了別人的意?別人過得風生水起,你卻隻能變成怨鬼,你甘心嗎?”喬泠鳶道。
如玉握緊了拳頭,死死咬著牙。
不甘心,她死都不甘心,她八歲入侯府,為侯府做牛做馬整整十年,不過一次無心之失,竟就落得被打殺的下場,她如何甘心?
“話已至此,我不想多說,我救你一命,希望今夜你遇見我的事情不要對第三個人提起。”喬泠鳶站起身來,“我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姑娘1如玉叫住她。
喬泠鳶腳步一頓,聽如玉問道:“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你不必知道。”
喬泠鳶走後,如玉咬牙撐著膝蓋站起來,一步一步往田莊外走去,那姑娘說得對,她不能死,有人想要她死,她偏不死,她得活著,讓想讓她死的人付出代價。
然,她還未走出田莊,便如同任人宰割的牛羊一樣,被人劈了第二掌。
如玉白眼一翻,軟軟地昏倒在地上。
次日,正院。
“你說莊子上有什麼?”葛雲華端著茶盅的手輕輕顫了下,滾燙的茶水浪出來,濺了些在她的手背上,那一處皮膚當即被燙紅了。
桂媽媽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接過茶盅,道:“一具屍體。”
是今兒早上外出務農的人發現的,那屍體就躺在田埂間,昨晚下了一場雪,今兒早上那具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身體已經被凍硬了。
聽說第一個發現那具屍體的人,被嚇得一邊尖叫一邊往回跑,腳下不穩,栽進了距離路麵半米高的地裏,當即就摔斷了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