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泠鳶被攏在袖中的手指莫名地蜷起。
她著實不明白, 這瞧著白衣勝雪、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怎麼非但沒有不苟言笑、惜字如金,反而吊兒郎當、嬉皮笑臉、油嘴滑舌。
她穩了穩心神, 微微別開臉去,沒有接傅輪這油腔滑調的調侃。
不識相的喬世文沒有被文山和文石攔在外麵, 他鬱憤地衝進屋裏, 端起桌上的茶就往嘴裏送, 結果茶水過於滾燙, 燙了他一嘴, 燙得他瞬間麵目猙獰。
“燙死我了!”喬世文一口水吐到了炭火裏,吐得炭火吱吱冒煙兒,“這茶怎麼這麼燙?”
喬泠鳶給他倒了一杯冷水讓他去火, “知道你過來了, 我剛給你倒好的。”
喬世文仰頭將冷水喝下,緩解了嘴裏的痛苦。
“你這麼急做什麼?”喬泠鳶問。
喬世文一臉不高興道:“還能怎麼著, 在娘和四妹那兒受了氣,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句,說得我毫無還嘴之力, 我隻能來你這兒尋清靜了。”
喬泠鳶:“三哥何時喜歡清靜了?”
喬世文:“……那我也不喜歡別人合起夥來擠兌我啊!我還有問題想要問你呢, 那些人為什麼殺你?”
喬泠鳶:“我不知道。”
“你老實跟三哥說, 你在贛州是不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喬世文憂心忡忡地問。
“我沒有。”喬泠鳶回答。
喬世文打量著她,摸著下巴道:“瞧你這樣, 也不像,你膽子這麼小, 能得罪什麼人?那是不是你不小心撞見了別人的什麼秘密?”
喬泠鳶下意識地朝傅輪看去。
誰知道傅輪正好也看著她,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喬泠鳶心尖一緊, 回答道:“或許是吧,我也不大清楚。”
她垂下頭,微不可為地歎了口氣。
喬世文見她後怕的樣子,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別怕,以後跟著三哥,三哥保護你。”
傅輪:“……”
他震驚極了,完全想不到就在不久前麵對長刀差點被劈成兩半的人是怎麼有臉說出保護別人這種話的,可見這喬世文實打實是個對自己幾斤幾兩沒有半點數的蠢豬。
顯然,喬泠鳶對喬世文也不抱半點期望,甚至和傅輪一樣,對喬世文的話表示震驚。
她好難得將喬世文的“大言不慚”消化掉,說:“不用了,三哥你的命也很重要,你沒必要把性命白白送給他們。”
傅輪“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喬泠鳶瞪了他一眼。
喬世文有點傷心:“你這是嫌棄三哥不會武功了?”
喬泠鳶:“我隻是不希望三哥受傷。”
喬世文陰鬱的心情瞬間轉晴,咧開嘴笑道:“我就知道還是六妹對我最好,你放心,三哥也會對你好的,以後誰敢欺負你,三哥就幫你揍他。”
喬泠鳶假笑:“多謝三哥。”
她相信此刻喬世文是真心想要護她的,但是這種話她不敢聽進心裏去,因為很多年前,也有人說過同樣的話,但是每一次,他最後還是會選擇站在喬泠菲的那邊。
而那人和現在的這人,是同一個人。
“跟三哥客氣什麼,”喬世文轉頭瞧了眼傅輪,臉上的笑容凝了凝,有些討好地問:“殿下,我能留下來吃了午膳再走嗎?”
傅輪:“隨你。”
“那我就留下來了。”喬世文不客氣地坐到旁邊的木椅上,他輕輕拍了拍雕黑漆的桌麵,嘀咕道:“還是殿下這裏的環境好,我那屋裏的桌子有個角都被蟲蛀了,不像殿下這裏的,一應家具都上了上好的黑漆,哎,六妹,你不是要給殿下用針嗎?何時用?”
喬泠鳶:“晚膳後。”
“晚上啊?”喬世文琢磨了下時間,“晚上你們還呆一塊兒,不好吧?”
喬泠鳶沒做聲。
誰知喬世文緊接著又問:“等等,你給殿下用針,殿下是不是還得脫衣服?”
喬泠鳶:“是。”
“那怎麼成?”喬世文蹭然站了起來,“你們還未成婚呢,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如何能看一個大男人的身子?這不行!”
傅輪撫了撫額。
喬泠鳶麵無表情道:“我給你紮針的時候,你也沒穿上衣。”
“我……”喬世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傅輪,“我和殿下如何能相提並論?我是你親哥,殿下他是外男。”
喬泠鳶:“在我眼中,需要我施針的人,都是病患,病患不分男女,也不分貴賤。況且我之前已經給殿下施過針了,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
“你那時是為了救他性命。”喬世文還欲辯駁。
“我現在還是為了救他性命,況且他這寒症是因我而起,我既懂醫,為殿下診治,自然義不容辭,三哥無需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