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花海,但此地並不是某個星辰內部,而依舊是寰宇中的某處,蘇瞳抬頭向前眺望,可以看到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星海,群星密集,炎星發出暖光,寒星或紫或藍,將整個幕妝點得五顏六色,分外好看
而在這星與星之間,流淌的是一條條沒有河床的洪流
於湍急處,可以看到河麵拍打出的巨浪,清澈的水因劇烈撞擊而粉碎出無數白色的泡沫,而在寬闊外,卻見波光鱗鱗,水體緩緩流動,映照著空星海,似水中有顆顆龍眼大的寶石閃閃發亮,寧靜而奇異。
若這河在虛空中懸空流動可讓人嘖嘖稱奇,那麼最吸引蘇瞳的,還是河中一朵朵蓮花狀的船隻。
整條巨河中遍布蓮舟,密密麻麻,足有上千萬之多
每艘船上都或坐或躺著一個人影,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有些人目光空洞,有些人麵露祥和,還有更多的是茫然不知所措,揮拳呐喊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河流依舊寧靜,隻有水流的聲音與兩岸紅花隨風搖曳發出的沙,沙,沙……
“這裏是……”蘇瞳心中一緊,雖然與傳中的場麵有那麼些明顯的差別,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在心底低吟出兩個字。
發現自己終於能自由移動,蘇瞳立即祭出鯤鵬羽四下查看,來印證自己的猜測。
她溯河而上,希望找到落腳的地方,但這巨河無比巨大,足足飛出一的時間,蘇瞳眼前出現的,依舊是河與花岸……還有河中那些從不斷趟的載人蓮舟。
雖然沒有人警告過她,但下意識地,蘇瞳覺得河中危險,那些蓮舟也不能靠近,所以隻敢遠遠飛在空。正當她心中升起無窮無盡感的當口,遠遠地,她突然看到了第一個,坐在河岸上的活人
心中一喜,蘇瞳立即拔腿向那人影飛去
人人都乘蓮舟,隻有自己與那人影站在河外,他必然能為自己提供一些生存建議。
此人身穿黑袍,頭上帶著連著衣服的大大兜帽,雙手雙腳被衣物包裹得緊緊的。正用帶著手套的手指,把玩著身旁的幾根蒲草。
見此人氣息寧靜祥和,沒有煞氣纏身,也不似洞虛強者無時無刻張息駭人威壓,蘇瞳抱著友好的意圖想向對方請教一二,但靠近之後還沒出聲,蘇瞳卻差點嚇得從鯤鵬羽上翻倒下來
這人……沒有臉
她從兜帽下的縫隙向此人眉眼望去,看到的是另一片星空
如果這隻是個穿戴整齊的假人,那他為何又手指靈活將蒲草繞在指上不斷鬆開又纏緊?可是她一再打量,卻看不見這人的五官樣貌。
蘇瞳的目光輕輕轉移到這無麵人的手腕處,心尖頓時抖了三抖……在此人不斷纏繞蒲草的過程中,他手套和衣物的結合處偶然會有分離。
依照常理,這分離處應該暴露此人皮膚的顏色,但此時此刻,蘇瞳什麼都沒有看見,徑直從接縫裏看到了地麵的紅花和綠莖。
不但沒有臉,此人也沒有手……或者他是透明的,如風如空氣,但卻是活生生存在
為什麼這樣?
因為就在蘇瞳張大嘴目光不加遮掩地打量無臉人的同時,它卻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從兜帽下傳出一聲波瀾不興的疑問。
“你想問什麼?”
出人意料,話的聲音相當好聽,如大河滔滔,渾厚有力,餘音不絕。
因這無麵人的語氣不急不燥,聽上去沒有敵意,所以蘇瞳吞了吞口水,也便壯起膽子問了起來:“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寰宇之穀,黃泉的岸。”男子平靜回答,而後撿起丟棄的蒲草,繼續捏在指尖把玩。
果然是黃泉
蘇瞳心中一緊,隻覺得那些坐臥在蓮舟上的人,臉頰上通通帶著一抹死氣,不過這黃泉沒有傳中刀山油鍋,嚎哭滿地的場麵,相反,除了過分安靜之外,一切都很美麗。
“我需要怎麼做,才能離開這裏?”之前蘇瞳已經試過很多回拚命向空上飛,可是無論如何努力,達到一定高度之後便不能再提升,似乎這個空間,限定著她在有限的高與無限的寬中行走。永遠,離不開河的岸。
“一隻能問一個問題。”依舊是沒有情緒波動的回答,無麵人低著頭,一心一意纏繞指間蒲草。
我滴神
一隻能問一個問題你怎麼不早?
蘇瞳一陣眼暈,早知道還有這樣奇怪的對話規定,她就跳過好奇心,直接逼問離開方式了
蘇瞳踏上花岸,在離無麵人數百米的地方,找了一片空地自己規規矩矩坐下。
為什麼要離這樣遠?大概是總覺得無麵人怪怪的,蘇瞳給自己留下了足夠逃命的空間。也不知道繼續沿著河道走,能不能遇上第二個可以問話的對象,但黃泉河不止一條,河道錯綜複雜,她害怕離開之後找不到回來的路,反正隻需要再等一,蘇瞳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此地日夜,很好辨別,雖然不會因為白而光燦爛一些,也不會因為夜晚而星光昏暗幾分,但到了一定的時間,所有蓮舟上便通通會亮起燭火,同時黃泉河的顏色由清澈見底變得汙穢發黑。
也許這就是無麵人的夜。
是夜,蘇瞳抱著自己的膝蓋孤零零坐在岸上,隻能依偎大黃取暖,她忍不住想到傲青,不知道傲青是不是也看到了與自己一樣的場景?不過如果是他,一定不會乖乖等著無麵人第二日的解答,絕對會捏著無麵人的脖子,逼其趕緊道出離開此地的方法。
想象著那樣的畫麵,蘇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知道傲青會不會“嗷嗷”大叫找不到無麵人的脖子?
想了一會兒,蘇瞳將自己的目光再次落在蓮舟上,細細辨認舟中人影來消磨時間,沒過多久,她的臉色陡然大變
她的目光落在無數從眼前掠過的蓮舟之一上,在其中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此女算不得絕世容貌,五官卻給人一種征服欲,也許這就是許多男子所的鳥依人或楚楚可憐之感,像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子,蓮舟中不再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