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雖有皇權加身,但他二人,一個傷痕可見骨滿臉血汙,一個布衣花釵一身素色,沒有仙樂靡靡,隻有蕭蕭的風,沒有仙霖雨露,隻有山崩的塵。
唯一的紅是血,唯一的聘是諾。
不端莊,不吉利……
與君琰同樣想法的人大有人在,他們縱都是身經百戰的真仙強者,但從來沒有哪一次遭遇如此荒謬絕倫的求親。
月君的胸口劇烈起伏。
兩麵天王瞠目結舌。
就連箋舟都大腦當機,一臉尷尬,差點因為吃驚而舊疾再發。
然而蘇瞳卻覺得很好,人本光溜溜的來到這世上,何必用太多外物來裝飾自己的感情,身無一物,卻用生死相契。
走向前,便又朝那可怕的對手靠近一步,但前方還有傲青,為何不去?
我愛你,用此一生。
死亡很恐怖,但有你在旁陪伴,地獄也是天堂。
狂風卷著蘇瞳單薄的裙,勾勒出她的身體曲線,塵霧拍打著傲青的臉,他向蘇瞳伸出的左手,一直保持著堅定的姿態。
你來嗎?
堅定的姿態下,隱藏的是傲青飄搖的心情。
隻有這離經叛道的二人自知,這不但是二人私定終生之禮,也是對那將毀滅兩界人的宣戰。雖然那人還不知蘇瞳洪主真身,但從此之後,無懈可擊的傲青,卻有了蘇瞳這塊短板,令原本艱險的戰鬥,變得更加不可能完成。
但困難的總總,已經抵擋不了他壓抑已久的愛意。
我來了。
蘇瞳提起素裙,向前一步,本意飲風為酒,踏塵如珠,視八方仙者豔羨的目光為聘,當蒼白情話為禮,然在此刻……在這義無反顧朝著傲青走出的刹那……
她的手腕,突然有一物一沉一輕,消失無蹤!
誰都沒有瞅見這個,隻有蘇瞳自己脊背一寒,像是有人野蠻地扯開了她的衣襟,朝她身上潑來一堆蟲……
救命啊!
不死鳥的詛咒!不死鳥師傅曾代他那什麼“品行端正,儀表堂堂,知書達理,為人謙遜”的兒子給自己下過聘禮呢!
把皮擼下來都褪不下的十八子手鏈現在突然消失了,難不成是飛去通知不死鳥大軍帶著天白和天黑兩朵奇葩來搶人?
一想到蒼穹將要被無數口裏喊著“殺我,殺我,殺我”的鳥神經遮掩的場麵,蘇瞳便牙齒打顫。傲青再強,怕也是不能再經曆不死鳥們的摧殘了,難道這一次又要衰運加身,被迫與傲青分開?
就在蘇瞳咬得自己下唇溢血之際,蒼穹之上,突然投下一片絢爛極光!
咦?
這一次發出輕嗤的乃是道成至尊,這封禪台的仙土不比它處,為保證五皇的威嚴,鎖域之界便有九九八十一層,界外仙力,極難入侵其中。
但現在天空不但投影下奇異炫光,而且還可以用肉眼清晰地分辨,十八枚月色辰星,急急迫境而來!
不好!
那些妖異辰星,落在蘇瞳的眼中帶有別樣的顏色。星數十八,正合她珠子數字!
不要傷傲青!
蘇瞳的嗓子眼裏立即有血意翻騰,不過也許是這冥冥之中的乞求被不死鳥聽到,所以第一枚由九天而墜的星,徑直朝她天靈擊來,快得令人無力阻止。
很好,隻帶我走吧……我會乖乖的,隻要你們不要現在去打傲青的主意。
蘇瞳的眼,迅速失色,像滿天的光華皆被那墜星遮掩。
轟!
辰星近身,萬道紅光裂影,九隻金雀發出清亮啼叫,突從蘇瞳裙下飛起!
那清咧不可描述的仙音,像是青山靜水,被雨滴打破後的漣漪,以愉悅且動人的姿態,輕易撕開了每一人的心海。
紅色的花蕊被它們口銜,迅速交織在蘇瞳左右。
香風迷眼,很快蘇瞳紅裙加身,身後霞披橫拖千米,像是染血的戰袍,英姿颯爽,又如堆雪的落櫻,盡是溫柔!
被妝點的蘇瞳,立即雙如桃色,媚眼流波,濃烈的顏色與出塵的氣質硬生硬將白微大仙皇的那種素雅給壓了下去。
見姑娘美了,九雀也歡喜,吐出口中最後的花蕊,便紛紛落在蘇瞳發上,迅速化為壓得蘇瞳身體一沉的九靈仙冠!
發是沒有綰過的,依舊如少女一般打扮,看上去離經叛道,但墨發隨風而舞,頭頂金枝清脆,本就不保守的蕊裙在輕步搖曳間還會露出雪一樣的肌膚,遠遠看去,眾人從未見過如此美豔的仙子。
“聘禮之一,彼岸花紅妝與九鳳冠。”
長天之上回響的威嚴神音,怎麼聽怎麼覺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