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赫連城和顏悅色地陪梅妃聊起了天,“夫人回鄉之後,一切可都習慣。”
梅妃倒也肯推心置腹,“原以為回到家鄉,便得歲月靜好。未想風波重重。有些事情,寧兒她們不想讓我知道,怕我擔心。可我心裏明白,有一路多得殿下照拂,便是西春和天命,還有那幾位侍衛,與我們處得都如一家人。”
“夫人客氣了,小侄理當如此。”
赫連城心下竊喜,此時有了出意,“今日多有叨擾,我們該要回客棧了。”
“此話何意?”梅妃一臉的詫異。
何意……
帶兵打仗之人,誰不會以退為進。
這會兒嶽母正是看他最順眼之時,自然得名正言順留下來,日後才登堂入室。
無情注意到赫連城的目光,說道:“殿下傷得這麼重,九公主卻丟下人不管。找個小徒弟替殿下施針就算了,連個麵都不露,未免不近人情。”
赫連城心下滿意,到底跟在自己身邊多年,能立時領會他所想。有些他這個當女婿不方便說的話,從無情口中出來,意思就對了。
“那孩子……”
梅妃不出意外,麵上帶了幾分局促,想了片刻,“若殿下不放心阿植,明白開始,妾身為您施針,至於寧兒,她的確有些忙,等她回來……再說。”
“不必,她也不容易,本王留在此處,已然不識趣了!”赫連城忙擺手。
“我回頭把九公主請過來。”天命也是個熱心腸。
這邊赫連城感歎孺子可教之時,梅妃在邊上訕笑,卻是不說了。
赫連城低下眉眼,做過意不去狀,心下卻是得意。
有人以為躲得了一時,就躲得了一世?
屋外傳來了孩子咯咯的笑聲,隨後便聽到趙重陽在那嚷嚷,“安樂,不許再跑,摔著疼!”
“哎喲,這小姑奶奶,怎麼又出來了?”楊春嘀咕了一句,轉身便往外頭走。
赫連城不由歎了口氣,大的瞧不著,小的這個卻是一門之隔……
梅妃這會兒轉過頭,打量赫連城神色。
赫連城也不耐煩裝腔作勢,索性說了一句,“多謝老夫人替我照顧清寧和孩子。”
於是,這一層窗戶紙,算是就此揭開。
梅妃先是有些猶疑,後頭也知瞞著沒意思,站起身道:“我自己的女兒毛病是多一些,關於孩子的事,的確是她瞞著殿下,竟是該死的很。可她這麼做,都是為了找我。”
“夫人快請坐,小侄沒有埋怨她的意思,清寧願為我生下安樂,我心懷感激。”
便是為了孩子,赫連城也不會跟雲清寧計較。
赫連城這般通情達理,梅妃驚訝之餘,便有些感慨,這會兒也不拿赫連城當外人了,“香曇在宮裏,和寧兒一塊長大。她說那會兒,寧兒受盡欺淩,卻啞忍多年,隻為了有一日能找到我這個當娘的。那孩子的確有些執拗,瞅準了什麼事,一定要做成,誰都攔不得她。”
赫連城笑了笑,梅妃的確說到點子上了。
雲清寧那死心眼,可是驚天地、泣鬼神!
“祖母呢!”外頭孩子又嚷了起來。
梅妃正心中愧疚,聽到孩子聲音,轉了轉身,猶豫一下,看向赫連城,“殿下有沒有見過孩子?”
赫連城眼中閃出期待,“可否讓小侄見見安樂?”
梅妃倒是愣了一下。
當年在宮中,梅妃看夠了越帝那些人的嘴臉。當年雲清寧出生,越帝別說看一眼孩子了,孩子滿月沒多久,便要將梅妃送去秦國。當日梅妃幾乎是以死相抗,越帝最後竟拿孩子的性命相脅。
梅妃曾以為,那些皇族貴胄,個個沒有人性。
可這位離王,似乎完全不同。
“妾身這就帶她進來!”
“夫人,稍等?”
赫連城苦笑,“容我先坐起來,免得把孩子嚇壞。”
倒是這會兒,梅妃鬆了口氣。
女兒從小沒得過父親疼愛,後頭又曆盡波折,眼看要當娘了,卻不肯告訴孩子父親。雖說似乎離王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可梅妃卻擔心,安樂也重蹈覆轍。
可此時赫連城這小心翼翼又滿是期待,如何就斷定人家做不得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