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人與海,冬眠蘇醒(2 / 3)

雷爾夫公主反正一直不太聽得懂哥哥的言語,但還是很用心地去聆聽,做他的小知音,次席禮儀官葉卡捷琳娜夫人可是說過很多遍了,優雅的小姐要懂得善意的傾聽。

哥倫回過神,歉意道:“我說了些你不愛聽的東西。”

小公主學著大人擺擺手,大度道:“作為一名淑女,雷爾夫很有耐心。”

哥倫被逗樂,叔本華捏他的鼻子,他就去捏妹妹的鼻子,不愧是一家人,“那跟你說點有意思的,我以前聽團長說過一句話:沒有女人的男人,去不了天堂,也去不了地獄。”

還是聽不懂的小淑女一本正經道:“聽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呀。”

哥倫揚起手中的文稿集搖了搖,點頭道:“這句話是一個團長最敬仰的教士說的,我猜想他可能就是這本書不願署名的那個人。這句話呢,大致意思就是說女人很重要,雷爾夫,這句話你可別隨便說,會讓神父們很發火和困擾的。”

雷爾夫公主嘖嘖道:“那這個教士,可真有學問,而且最重要的是很溫柔,我喜歡這樣的家夥,哥哥,他年紀多大,有沒有妻子和情人呀?”

哥倫捧腹大笑,“雷爾夫,你現在就想嫁人了?等你什麼時候不愛玩小麻雀再說,這位教士,根據我團長的私下揣測,隻喜歡成熟的夫人。”

雷爾夫一下子陷入兩難境地,那雕像的麻雀可好玩了!

哥倫不願意小妹妹苦惱,笑道:“去玩小麻雀吧,我保證不跟任何人告密。”

小公主蹦蹦跳跳去雕像下玩耍了。

看來比皇太子叔本華更不幸的應該是那座雕像才對。

這裏是小溫情,在遙遠的北大陸某地,卻是驚濤駭浪,風景壯闊。

一艘掛猩紅骷髏頭旗幟的標準麥典式海盜船在電閃雷鳴中,隨波起伏,這艘海盜船在維京人中已經算是首屈一指的龐大,一般而言,維京海盜除了是海岸線肆虐的蝗群,天生的掠奪者,還是極好的水手和船匠,但為了能夠讓船隻可以駛入任何港口和河流,這些可怕蝗蟲的“坐騎”船身都不會過於巨大,狹小的船身才可以帶來吃水淺的優勢,可這艘卻是海上的異端,長達驚人的四十米,船身以最粗的橡木打造而成,船隻的龍骨讓這件叛逆作品顯得像一條貨真價實的水龍,桅杆更是最大的鬆木,這種木頭,可以在狂風暴雨中帶來適度的彎曲,顯示出無與倫比的適應性,很契合維京海盜這個瘟疫群體堅韌不拔的性格。此時,與風雨巨浪作戰的粗獷維京人非但沒有膽怯,反而都在興奮嚎叫,每個成員除了在各自崗位上保護船隻不被風浪損壞,眼睛都竭力緊緊盯著波濤中的跌宕海麵,似乎那裏會有奇跡發生,他們的頭頂電閃雷鳴,每一名海盜都幾乎被風雨打擊得睜不開眼睛,但這絲毫不影響清一色健碩海盜的嘶聲怒喊,太狂野了。

那支隻可以說是咆哮的曲子是維京人代代相傳的古老民謠,絕不悅耳,但是足夠豪邁。

“我們來自冰天雪地的峽灣,貧瘠和寒冷不是懦弱的借口,是強者的最好搖籃。戰死將步入神靈的宮殿,與先祖一同高歌飲酒。退縮將掉入深淵,永遠被禁錮在冬季。死亡不過是一場旅行,為何不以英勇戰死作為結局?割下敵人的頭顱,剖開敵人的胸腹,滅絕敵人的子女,世間有比這更正義的事情嗎?聖歐神祗一起大聲告訴我們:沒有!”

體內流淌著天然暴戾鮮血的海盜們重複著古老民謠,等待著暴風雨的寧靜。

至於幾乎震破耳膜的雷鳴,對於維京男人而言,就是古老神祗們對子孫的最好讚頌。

在海盜精疲力盡到達身體極限前,風雨和雷鳴終於小去。

大陸上最魯莽最危險的男人集體陷入沉默。

船尾處,一隻抓住甲板的手出現在眾人視野。

歡呼。

比雷鳴更刺耳,無數身高接近兩米的男人猛烈捶打赤裸-胸膛。

露出一顆腦袋,一張冷漠的臉龐,一頭烏黑長發,紮了個最簡單利落的單馬尾辮,盤在脖子中。

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

哪怕她被風吹日曬,皮膚顯得黝黑,但似乎世上再沒有比她更健康的女性了。

一群維京男人振臂高呼。

他們的王,凱旋而歸了!

在維京人的世界,實力就是一切,最大的王,肯定是那個兩幫結仇的維京海盜在海上相遇後,兩艘船在默默牽引捆綁在一起後,那個站在最前麵的勇士,那個第一個躍上敵人船板殺人最多的英雄,唯有這樣的人,才無愧腳下沾染無數先輩鮮血的甲板,才對得起每一位維京人頭頂,那個曾單獨抗衡奧林匹亞和數個可憎群體的聖歐神祗!這樣的王,可以贏得所有敵人的尊重。

她,這個跳上船板,左手握住一條德萊賽水龍屍體尾巴的女人,就是他們最高的王!

讓大半個維京王國心甘情願去頂禮膜拜的女武神!

一股濃鬱鮮血彌漫在船隻四周水麵。

她板著臉將那條不幸被船隊發現蹤跡然後被她絞殺的戰利品交給船員,粗壯尾巴被捆綁在海盜船尾部,從水龍屍體中流出的鮮血久久不肯散去,跟隨者船隻的航行路線,形成一條鮮血之路。

接過一名手下丟過來的酒壺,裏頭盛放有最烈的燒酒,連最敢喝酒的維京人都不願意嚐試,更別提大陸上那些喝慣了軟綿葡萄酒的軟弱廢物了。女人仰頭喝了一口,酒水沾了一身,她也不去擦,隻是走上維京海盜們自動讓開的道路,來到最高層的瞭望甲板,靠著桅杆坐下,黃昏中,烏雲逐漸散去,出現那一輪已經如老人垂暮的落日,這是北大陸海上難得一見的祥和風景,一群半野生半飼養的烏鷗在天空中盤旋,幾個俯衝,啄食德萊賽水龍的屍體,女人幾大口就喝掉了一半燒酒,開始放緩速度,抬頭望著那群海鳥中的凶殘霸王,伸手接過一片尾梢是暗金色的羽毛,放在空中,注視著遠方的夕陽,羽毛頓時在她眼前呈現出徹底的迷人金黃色。

“雪萊,看上去很寂寞啊,難道已經沒有人敢和你這艘赫爾岑號‘親熱’了嗎?一條德萊賽水龍滿足不了你的胃?”一個聲音在身穿鮮紅色海妖緊身皮甲的女人身後響起。

女人丟掉羽毛,頭也不抬,語調生硬道:“我十年裏給你屠了八條德萊賽水龍,你除了偷喝我的酒,什麼時候兌現你的諾言?”

一個略顯臃腫的黑袍老人抹了抹嘴邊的酒漬,坐在年輕女人身邊,大大咧咧道:“不急不急,反正我去雷神殿之前,肯定答應你前往奧古迦,到時候是圖靈勝出還是你勝出,對半人馬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事實。一個能夠帶著家族戰車疾馳的神經病,一個可以給家族注入最純正維京血液的複仇者,康斯坦德都樂意舉起雙手雙腳去歡迎。”

被稱作雪萊的女人喝了口酒,問道:“見過你的外孫了?看上去並不失望。”

老人點點頭道:“見過了。”

女人皺了皺眉頭:“你交出了紋章?而不是臨死前贈送給你最看好的瘋子?”

老人默不作聲。

女人終於轉頭,詢問道:“這個半人馬遺忘在東大陸的棄兒,懇求你這個外公的施舍了?”

老人咒罵了一句冰島方言,怒道:“他要是求我,我連屁都不給他一個。雪萊,別以為自己被當做武力上的卡妙女皇,就可以看不起所有半人馬子孫!”

年輕女人冷笑道:“一個連半人馬競爭晚宴都不敢出席的男人,值得雷神丟番圖如此重視?”

老人笑道:“雪萊,你真是越長大越不可愛了,坐在我身邊的女人,還是那個第一次見到戰場會將一朵白薔薇放在折斷長矛上的善良孩子嗎?”

她譏笑道:“如果善良能夠複仇,我可以馬上去在奧古迦戰場上給每一根短矛鋪上花朵。”

老人長籲短歎,感慨了一些廢話。

女人真是善變的動物,想當年那個孤單的小雪萊是多麼的單純天真,不到二十年時間,就變成一條暴躁陰冷的母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