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又眉頭一皺。“你還是自己死了,真傷心。”
霍廷恩嗚嗚大哭,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力氣用小了。
“現在好了,我的人生不完整,你怎麼就不能早點死呢?”霍廷恩又止住哭聲,麵上神色頗為悵然,唉聲歎氣。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什麼?你快進去吧,我的好妹妹在裏麵等你呢。”霍廷恩掏掏耳朵,笑道。
光子聞言目露憂色。“翠翠!”
李西來麵色驚變,心中之痛,玲瓏之力一時都無法化解,踉踉蹌蹌奔進內室。
霍廷恩一身輕鬆,望著那允自潛藏天威的黑布,不屑一笑,出了府門,見眾甲士癱倒在地,霍廷恩眼中詭異之色一閃。
許久,霍廷恩舔舔嘴唇,摸了摸肚子,滿足道。“我的肉不好吃,別人的倒是不錯。”
……
霍府後院。李西來身軀一晃,心中劇震,險無站立之功,抬頭望天,但見黑幕萬重。
風雨欲來墨染天。
銀蛇狂舞白龍顯。
九天星辰黑水葬。
剪水雙瞳不複光。
漫天大雨忽而爆發,狂風獵獵,卷集那雨珠猶如連天之柱,風勢不息,霍府屋簷青瓦齊飛,互相碰撞,或是摔上圍牆,四分五裂,或是飛出圍牆,在那街上的青石板上,映下道道瓦片粉末的白痕,卻風卷暴雨,將痕跡衝得一幹二淨。
狂風愈烈,呼嘯,卷起津門民居千重青瓦,那所謂的家,再也不能庇護於身,一如乞丐,隻能在犄角蜷縮,默求天公護佑。
驟雨連天,自那缺漏的屋頂灌下,猶如山洪傾瀉,片刻間已漫過足底,隻消半柱香功夫,城中將化江河。
雷聲滾滾,脆弱的耳膜經受不住,劇痛帶來瞬間的失聰,緊接就是永遠的喪失。
捂住耳朵,躲避,卻無法讓那層薄弱的膜片逃過,天雷轟隆之下,受盡折磨。
或是幹脆放開,雷聲破耳,聽覺不存,自不會承受痛苦。
銀蛇閃亂,化為白龍,不能直視,因為一觀那龍蛇狂舞之景,立成廢人。
黑幕降臨,終於蓋在頭頂,壓在心頭,生與死的距離,從未有一刻,是這麼的接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觸到那無邊的幽森鬼蜮,真一片末日之景。
大雨倏至,李西來瞬間狼狽。
指尖灰白,麵容灰白,嘴唇灰白,眼中亦是灰白,顫聲一喚:“翠翠。”
翠翠茫然轉頭,恰逢白龍閃現,那毀目之光,卻無法影響兩人分毫,李西來無懼,翠翠卻無能。
李西來忽而撕開上衫,驟雨錘擊胸膛,卻仿佛烈性的燃料,將他胸中之色,疊加為燒天之火。
驟雨急急心間墜。
血淚滾滾墜心間。
此去天門怎罷休?
千人喋血誓不回!
翠翠似有些怯怯,輕喚一聲:“哥哥。”
忽又捂住麵容,遮住那雙不複的清澈雙眼。
血液指縫中流出,紅,從未有過的紅,李西來將見過許多人的血,但從未見過這紅的如此瑰麗,如此絕望的顏色。
翠翠哭了,血和淚,混雜,落下,那風卻卷著雨,吹來,衝淡了那紅色,血和淚都化作雨中一份,溶於無形。
“別怕,我回來了。”李西來抱著翠翠,她依舊捂住臉。
聽到聲音,翠翠哭聲並未止住,她斷斷續續的說著:“好痛,哥哥,翠翠好痛。”
淚水讓那傷痕刺痛。
李西來柔聲道:“別哭了,不哭就不會那麼痛。”
“嗯。”翠翠乖巧的應著,淚水依舊再流,她卻沒有出聲,好像真的沒那麼痛,又好像是睡著了。
李西來挪開那雙手,睡夢中的翠翠有些抗拒,但似乎知道是李西來,手慢慢地移開,但見一條紅痕。
“涴瀾!”李西來舉目而望,燒天之火騰騰而起,燒盡。
光子默默看著這一切,她呼哨一聲,困倦的小白化為一丈虎軀,沒什麼精神的它感受到李西來的氣息,不由表露出敵意,虎瞳一望,隻見那人抱著幼小的身體,麵上無情無欲,唯刻骨之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