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戈這話既然問了出來,就由不得戴宜蘭多想了。她連忙將手中的詩稿呈上,道:“是薛如銀,薛姑娘所做。”
一旁楚容若聽得這話卻未曾看向薛如銀,反而把目光落在了白葉的身上。白葉卻未曾察覺他入殿之後第一次的注視,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薛如銀的身上,聲音低得隻可耳聞。
“別慌。”
薛如銀緩緩點頭,隻聽得楚少戈在上接過了詩稿,沉聲念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好句!薛姑娘……”
白葉見薛如銀一時沒有反應,卻是輕輕戳了她下,薛如銀這才回過神直起身來笑著道:“臣女在。”
“這篇文章,是你所做?”楚少戈問道,薛如銀略微遲疑了下,還未曾回答就聽到楚少戈道:“起身回答。”
薛如銀緩緩站了起來,楚少戈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人,道:“都平身吧。”
這話一出,殿中的氣氛這才猛然鬆快起來。一旁楚雲容這才上前道:“是篇好文章吧,臣女之前看著薛姑娘寫出來的。文章好,這字可也不差。”
楚少戈緩緩點頭,再看著起身的薛如銀目光不由一凝,仿佛想到了什麼一般到嘴邊的話竟然就頓住了。他看著薛如銀片刻,唇角不由露出了些許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麼一般。
薛如銀這才緩緩上前,目光與楚少戈略微碰觸了下,立刻分開,低聲道:“這篇文章,並非是我所作。”
此言一處,殿中所有人都愣住了。半響突然一人聲音略顯尖利地質問道:“這可是我們作詩比著玩呢,薛姑娘出了這般大的風頭,到頭來這文章竟然並非是自己所作?”
白葉聞聲就立刻轉頭看去,就見之前楚雲容介紹的那位張姑娘滿臉的譏諷,看著薛如銀不依不饒地道:“薛姑娘這般可算得上是欺世盜名了吧?能夠做出這般文章的人,定然不是凡輩!”
“欺世盜名?”白葉聽得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張姑娘這話,可真是要嚇著我了。我膽子小,可經不得嚇。不過是一篇文章,我承認確實是好文章,然而你若說薛姑娘欺世盜名,這可有點過分了吧?敢問薛姑娘偏欺負誰了,又盜了什麼?”
“她拿著別人的文章來充數,難道不算欺世盜名?”張姑娘卻是絲毫不懼,聲音大得幾乎要掀翻房頂一般。薛如銀此時卻是一張臉微微發白,不等白葉幫她說話就直接扭頭看了過去,甚至唇角也勾起了一些弧度。
“張姑娘說這話我可不敢應下,這文章是旁人的不假,可我也未曾騙誰不是?一開始,我就未曾說過這文章是我作的,皇上問話,我也未曾隱瞞,怎麼就落了一個欺世盜名的名聲。”薛如銀越說聲音越是透出一股子的沉穩,轉身對著楚少戈微微屈膝行禮,解釋道:“之前乾姑娘說要寫詠荷的詩作,臣女自問學藝不精,實在是做不出來什麼好詩。倒是想起了當年在老家時聽人念過的文章。”
“那人呢?”
“那是當年教過我的先生,之後被野狗咬了一口,沒多久就瘋了亂咬人,之後不過幾天就過世了。”薛如銀說著歎息了一聲,白葉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還好薛如銀沒有實誠到把她給供了出來,且她口中那位被狂犬病的狗咬了的先生是真的存在,也真的已經死了。倒是不怕有人來查就是了。
白葉聽著薛如銀跟楚少戈一對一句的說話,放鬆下來這才覺得似乎有人在一旁看著她一般。
她微微一動,卻忍住了回頭看過去的衝動。
此時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楚少戈和薛如銀的身上,會在這個時候看她的人,除楚容若不做他想。她唇角微微勾了下,低頭垂下了眼簾。楚容若這幾日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心中憋著氣,這會兒卻是半點兒都不想要理會楚容若。
壽宴很快就開始了,因為薛如銀出了這般大一個風頭的緣故,張姑娘看她格外不順眼,兩人鄰桌,張姑娘就不時冷嘲熱諷幾句。什麼鄉下養大的丫頭,沒規沒矩之類的話,聽得楚雲容都不由皺起了眉頭。張姑娘旁邊的姑娘輕輕拉了她下,壓低聲音道:“錦蘭,少說幾句吧。”
張錦蘭聞聲頓了下,憤憤道:“難不成還不許人說嗎?”
薛如銀隻抿著唇,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等著酒宴過半,她實在不想再聽那張錦蘭念道,這才尋了個借口出去透透氣。
外麵清風拂過,她微微歎息了聲,隻覺得心中煩悶無比。雖然早就下定了決心,然而怎麼在楚少戈跟前多露臉,怎麼讓楚少戈對她有什麼想法,她卻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