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細看會發現手套下的食指與中指顯得非常僵硬。因為那根本不是手指,而是在手套裏塞了兩根小木棍。原先手指的位置,空空如也,兩根手指是被利器徹底切沒了。

“盧西恩,這些胡說八道的報紙不值得您生氣。”

一個年輕女人進了屋,也不管地上的碎瓷片,而是信心十足地對男人說起話來。

“你讓我觀察的事,我都做到了,用了一周總算確定那兩個該死之人的回家路線。福爾摩斯17點下班後會乘坐馬車繞道柏林大學,等明頓結束研討會一起後回家。明天是數學研討會的最後一天,我們可以下手了。”

“艾米樂,辛苦你了。”

叫做盧西恩的男人勉強笑了笑。他看起來二十七八,長相還算英俊,但眉宇間有股揮之不去的陰沉。

艾米樂笑著搖頭,“我不辛苦。能為您做些什麼,我就覺得很快樂。您沒有錯,是在消滅罪惡,是在消滅戰爭。

偏偏那些妄自尊大的鼠輩都根本領會不到神的旨意,他們羞辱作為神使的您,就是羞辱奧丁主神。當然不能姑息!”

盧西恩傲慢地點了點頭,他也沒有起身,隻是抬起完好無缺的右手指了指地麵。“快點,把地麵清理幹淨。”

艾米樂忙不迭地點頭,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累。

她毫不在意剛剛從外麵趕回家就要打掃地麵,明明這些碎瓷片不是她敲碎的,而做完清理工作又要立刻去燒晚餐。

城市的另一頭。

一輛馬車從柏林大學駛向鬱金香大街。

車廂裏,邁克羅夫特右手打石膏,而瑪麗左腳打著石膏。

傷,當然是裝的。兩人都演得很像,仿佛一副骨折後行動不便的模樣。

車夫是辦案特派員。

車輛後方,還有另幾輛馬車遠遠墜著。德意誌首相友情出借的一批特派員,這些人隨時準備著,就等

凶手出現將其一舉擒獲。

“估計就是明天了。這十天時間凶手得以確認我們的路線,而明天研討會結束,他不能再等了。“

瑪麗近些天過得其實挺風平浪靜,隻是在外人看起來並非如此。不說調查落了左腳腕骨折,就說數學研討會也很熱鬧。

“明天可能會下雪。也許,我們會遇上倒在雪地裏的悲慘少女。”

邁克羅夫特也覺得會是明天。凶手的同夥會利用人的同情心半路截住兩人,請求他們護送一程。

這手法在半途截住小拉爾夫時用過了。

雖然凶手同夥演出的角色不一定相同,但操作模式估計會一致,把人騙到屋裏去殺。

具體情況是與否預料一致,等真實發生時就知道了。

邁克羅夫特沒有放鬆警惕,但也沒有一絲緊張,還能欣賞車窗外的熟風景。

這些街景是近幾天剛剛熟悉起來的。因為除去周日在家,其他九天一直來接明頓先生一起回住處,名義上是傷患的相互照拂。

同進同出的日子居然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十天。

沒有想象中同在一個屋簷下可能會引發什麼不快,也許臥室隔著一層樓的關係,明頓先生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毫無存在感的客人。

很快,當烏鴉殺手歸案,兩人所謂養病同住的日子也就要結束了。

邁克羅夫特想著,側頭看了一眼對坐的人。這幾天居然什麼意外都沒發生,這讓他有點意外。

瑪麗感覺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似乎不解地抬頭問,“有事?”

邁克羅夫特一本正經地回答,“沒什麼事。我在觀察兩側路況,估測凶手可能選擇哪個路段下手。”

“從大學到住處,任何一段路都有可能。”

瑪麗也嚴肅地說著,“多做一些假設路線也好,勢必要一擊必中。早點把人抓到,我們也能早點卸了石膏,恢複正常生活。”

盡管邁克羅夫特不說,但瑪麗也猜到了這位必有防備。

因此,她不可能第一次入住就設法檢查這人的舊傷。一次,兩次,人難免是習慣的動物,總會放鬆

防備的。過程也許有點漫長,但比抓到凶手更刺激,就值得慢慢等待。

不急。

瑪麗也看起了窗外景色。在轉頭的一瞬間,她若有似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