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艾米樂迅速擺手拒絕,“我的丈夫就是醫館的學徒。這個點,他應該下班回家了,我回去讓他看看就好。”
“什麼?你的丈夫是醫館學徒?。既然如此,他怎麼還讓你一個孕婦單獨下雪天步行去買調料?居然沒有請一個幫傭嗎?”
邁克羅夫特問得理直氣壯,將何不食肉糜的姿態演得出神入化。仿佛誰都該請得起幫傭,而不必考慮金錢問題。能這樣說話,是將不自覺的傲慢刻了在骨子裏。
艾米樂的手指捏住了裙擺,更為窘迫地搖頭,“我們剛剛來到柏林,還沒有適應,以後會好的。”
“是嗎?”
邁克羅夫特的目光掃過艾米樂的右手。
艾米樂戴著一雙老舊的淺色羊皮手套,其右手中指位置,
羊皮手套上有一抹暗紅血跡。
血跡已經幹涸,看樣子是從手套內側滲出。也就是說她的手指不久前受過傷,傷口裂開後出了點血。
邁克羅夫特再次直言不諱,“費恩太太,你的手指受傷了。是被菜刀切的?還是碎裂的碗盤劃傷?這樣的情況下,你的丈夫還不請傭人?”
“小傷而已,我沒有大礙。”
艾米樂縮了縮手,緊張地垂下了眼眸,真沒想到這個福爾摩斯居然仔細地注意到她手套上的米粒大小血跡。她也沒想讓手套沾血,就是剛剛假裝摔倒用手撐了一把地麵,不料昨天打掃碎瓷片被劃傷的手指傷口處裂開了。
瑪麗看似為艾米樂解圍,“你們新搬到柏林,免不了房租等各類開銷,請幫傭之類事隻好等一等。不過,費恩太太,你懷有身孕也要保重。隻能讓費恩先生辛苦點,在家務事上幫您分擔一些吧。”
艾米樂想而不想脫口而出,“這怎麼行,我怎麼能讓費恩在工作之餘再做別的事?洗碗、燒菜、買東西,這些都是小事,我一個人就可以。不都說了,一位合格的妻子該是家庭天使。做妻子的,怎麼能讓丈夫為家務瑣事操勞?”
“誰說的?”
瑪麗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哪怕這是如今歐洲社會眾人皆知的潛規則。
艾米樂張了張口,一時間還真報不出一個具體人名。她隻能反問,“這不是常識嗎?大家基本都是這樣做的。”
“話是如此,可你的丈夫愛你不是嗎?又不是讓他去殺人放火,隻是做些家務,讓你一個孕婦不必受傷,那不難吧?”
瑪麗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艾米樂的神色。在艾米樂聽聞殺人放火時,其鼻頭有極為輕微的顫抖,那是緊張的微表情。
艾米樂心底不安,這個明頓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瑪麗對上艾米樂的探究眼神,仍然泰然自若仿佛不覺,她還能自然而然地繼續話題。
“費恩太太,為了避免今天的意外出現,你也別怕麻煩費恩先。因為愛,讓他為你違背一些社會規則又何不可?福爾摩斯先生,您
說是不是? ”
三人寥寥幾句對話,已經能看出艾米樂對於所謂的丈夫是有真感情,且處在完全被支配的位置。
理智上,邁克羅夫特瞬間就明了,明頓先生所言是在刺探可疑的艾米樂,也是在挑撥艾米樂與所謂丈夫之間的關係,那就是離間可疑犯罪團夥的關係。
但,理智之外呢?
邁克羅夫特忽然腦中閃過英國法律與各式案例,不是所有的愛都是合法的。一旦違背有些規則,比如同性相戀就會被關進大牢。
見鬼了,他為什麼會聯想得那麼遠?
果然,有些時候人的學識太過豐富,聯想力太過充沛也不見得是好事。
邁克羅夫特麵不改色,對答如流,“明頓先生,您說對的。等一會,我就直接向費恩先生提出建議,想必他會配合接受對的建議。”
邁克羅夫特:不怕聯想力太多豐富,反正他的演技與反應力更勝一籌就行了。
“是了,應該直接向費恩先生建議。”
瑪麗附和一句,而一會見到所謂的費恩,隻要確定他是凶手,接下去的事就由不得對方配合與否。
艾米樂把腦袋垂得更低了。雖然很順利地把目標人物引了回家,但絲毫不覺完成任務的愉悅。明明不該抱怨,但她不得不承認心中有了一絲裂痕,抱怨所愛的那個男人不夠體貼溫柔。
車廂內,安靜下來。
車廂外,史蒂夫迅速單手在紙條上寫下了艾米樂家的地址。經過一個路口,將紙團扔給了扮成賣報人的同事。
烏鴉凶手誘捕行動,準備收網。
作者有話要說: 1參考文章《19世紀西方,懷孕是件很可怕的事兒》,其中提到法國的《the distaff gospels》一書有關孕婦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