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俞白身子一僵,將那張牌扔了出去。
這一打,就是好幾個小時。
陳俞白因為白天接了一整天活,又是強度較大的替身戲,到這個點,早已累的倒頭就能睡,卻不敢表現出來,咬著牙,不動聲色地繼續打牌,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了。
四點多的時候,賀長鳴在他耳邊低聲問,“累了嗎?旁邊有休息室,累的話就去休息吧。”
陳俞白這兩年見多了肮髒事,在一群豺狼虎豹中,哪敢放鬆一點警惕,這時候自然說不累,不需要休息。
賀長鳴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說什麼。但是又打了兩回後,他就說,“天快亮了,我就不陪了,各位慢慢玩。”
陳垣看了看表,那意思,也是沒興致了。
這一幫人以他倆為中心,他們表現出想散場的意思,大家便都也識趣地表示不想再玩了。
一群人紛紛站起來,像是約好了似的,賀長鳴與陳垣走在前頭,那架勢,頗有些眾星捧月的氣勢。
到門口的時候賀長鳴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笑著對陳俞白說,“送你回去?”語氣溫柔的讓人不相信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陳垣哈哈大笑,一揮手,“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有人隻怕是懶得搭理我們啦,沒見瞧美人瞧的眼睛都忘了眨呢?”
大家哄笑起來,目光紛紛看向陳俞白,調笑的、嫉妒的、探究的、疑惑的,但無一不認為賀長鳴這一送,陳俞白就是他的人了。
陳俞白像沒聽見那些意味不明的笑聲,始終垂著眼沉默地站在那裏。
很快,原本還熱鬧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偌大的包廂隻剩他與賀長鳴。
陳俞白這才抬起頭來,恭敬地說,“賀先生,您請。”
賀長鳴目如鷹隼,盯著陳俞白,陳俞白與他對視,目光卻像穿過他落到了別處,虛空著。
兩人靜靜站著,簡直像對峙。
良久,賀長鳴歎了口氣,溫聲說,“你怎麼了?跟我也這麼客氣?”
陳俞白沒有說話,他摸不清賀長鳴的底,不知道他的用意。
賀長鳴走過來,他比陳俞白高大半個頭,燈光從他背後打過來,幾乎將陳俞白全籠在他的影子裏。
他抬起手來想摸陳俞白的臉,陳俞白一下子就躲開了,警惕地看著他。
賀長鳴愕然,然後皺了眉。
陳俞白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立刻歉意地道,“對不起賀先……”
“不要再叫我賀先生。”賀長鳴語氣低沉,不容拒絕。
陳俞白薄唇抿成一線,不再做聲。
賀長鳴揉了揉額頭,似乎有些頭疼,無奈地說,“你還是這樣,總是不說話,叫人拿你沒有辦法。大概是我哪裏惹你不高興了,我向你道歉。”
陳俞白有些詫異,表情微微鬆動,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
賀長鳴笑了,說,“我知道你生氣了,小時候每次惹你,你往往越是生氣越是不肯承認。”
他突然提起過去,陳俞白不知如何應對,兩人從六歲開始認識,八歲正式建立友誼,朝夕相處了八年,幼時好的簡直能同穿一條褲子,可是最後一次見麵是完全撕破了臉的,並且這八年來,確實誰都沒有聯係過誰。最初的時候,陳俞白還能回憶一下,那些美好的、不甘的,但是現在,太遙遠了。
賀長鳴又說,“不過現在畢竟跟從前不一樣了,在外麵那麼多年,身上染了些你不喜歡的銅臭氣,說話做事的方式你大概也看不慣,剛剛叫你打牌,不過是想把你介紹給大家認識。娛.樂城這種地方蛇龍混雜,怕你吃虧,想著讓維利的老板知道你我是同學,多少會看我的麵子照顧你一點。”
陳俞白詫異,他實在沒想到賀長鳴叫他打牌是這種用意。他以為他是故意的,故意曖曖昧昧,讓別人誤會,讓他難堪。可是轉念一想,別人若是誤會,於賀長鳴而言不過是眾多風流史上添了無關緊要的一筆,但是於他,卻是好處多多。至少,沒人會輕易打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