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姒漠視眾人吃驚的神色,無懼任何低聲竊語,拖著迤邐長裙,一步步朝大殿中走來。
藍玉伸手想去牽住她,被她不著痕跡的躲開了。
“薑氏阿晚見過陛下,皇後,皇太後!”
馮太後笑著揮手,“好孩子,快起來。”
薑姒聞聲不動,卻將頭埋的更低了,“晚晚不起,除非太後能聽完晚晚想說的話。”
看著跪地低頭的女子,魏武帝還未回過神來。
剛剛走來的那瞬間,他真的看到了六年前的宣妃,封塵已久的心怦然跳起。
“你有什麼要說的,同哀家講講。”
薑姒抬起頭,一雙美目已經淚光盈盈,“太後!請太後為我阿姐正名,為阿瑾正名,接納小皇子回宮!”
此話一出,大殿瞬間炸開鍋,眾人神色不一。
太後聽糊塗了,“接納誰?宣妃誕下的小孩子?那可憐的孩子不是隨著他母親喪生火海了嗎?”
薑姒猛的搖頭,“不,孩子還活著,這些年一直都是蘇小姐照看著孩子。”
“蘇小姐?哪個蘇小姐?”
薑姒含淚,一字一句道:“當年名滿天下的蘇家,蘇二小姐,蘇翹。”
“這不可能,翹兒早就死了,隨著宣妃一起!”
“不,太後,她還活著,如今人就在宮外候著!”
魏武帝大手一拍,怒斥道:“夠了!靖昌候夫人今日是吃錯了什麼藥?跑來這裏鬧騰!藍玉,你趕緊把人給朕帶下去!休要讓她再胡攪蠻纏!”
藍玉上前抓住女子的胳膊,輕聲哄勸道:“先跟我回去吧。”
薑姒一把掙開他的束縛,不肯放棄,“陛下!那是您的骨血,是除了太子殿下之外,您唯一的兒子,您為何不肯認他?”
“放肆!”
魏武帝一拂胳膊,桌上酒水撒了一地。
趙堅立馬起身,故作嚴肅道:“候夫人,事關皇室血脈不可馬虎,你說小皇子還活著,有什麼證據能證明?”
“有,就是蘇小姐!她一直帶著孩子,整整六年!”
王文甫咧嘴冷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誰都知道宣妃是懷有妖魔之子,被天火燒死,那孩子也跟著一並去了,怎麼過了這麼些年,又鑽出來一個孩子?是夫人想蒙混視聽,還是另有企圖?”
薑姒笑的淒婉,辯駁道:“你們說我阿瑾是災星,會擾我大魏江山,那麼我想問,他成長的這六年,大魏可有遭受滅頂之災?匈奴入侵是早十多年前的事,黃河水患,蜀地幹旱是曆年都有的事!你們不去想想如何為陛下排憂解難,卻跟一個無辜的孩子過不去,你們算什麼國之棟梁!枉做了朝廷命官,你們才是蛀蟲,是毀壞大魏基業的災難!”
“夠了!朕不想聽!”
魏武帝震怒,座下群臣都跪地喊著息怒,隻有蕭乾坐在位置上,沒有太多波瀾。
柳予安從座位上起身,拱手作揖,“陛下,何不將人帶上來問問,是非曲直總有個結論。”
“不錯,哀家也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孩子是不是還活著。”
魏武帝氣急,粗糲的大手捏的咯咯直響。
趙灼燕微微側目,看著盛怒的君王,嘴角有嘲諷的笑意。
“微臣懇請陛下傳召蘇翹!”
蕭乾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似乎是沒看見魏武帝難看的臉色。
“你,你們……”
“皇帝,哀家也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把人叫上來吧!”
馮太後發話,魏武帝才不甘心的泄了氣,極不情願的道了句:“把那女子叫上來。”
太監點頭應聲,行至殿門口,高呼一聲,“傳——蘇翹!”
語罷,還跪地的群臣忍不住竊竊私語,有好奇的還時不時回頭張望。
“蘇家滿門抄斬,小女兒早就葬送在火海,怎麼可能還活著。”
“就是,依我看,這事就是薑夫人自導自演的,不甘心宣妃受辱。”
“可她有那麼大膽子,敢蒙騙皇上?”
……
大殿之上爭論不休,宮裏傳來覲見的消息,候在宮門口的女子才得以進宮,在宮女的帶領下朝玉皇宮走去。
蘇芷踹著七上八下的心,腦中有片刻空白,她看著一旁跟來的阿瑾,不自覺的牽住他的小手。
“娘親,阿瑾為什麼要叫不認識的人父皇?”
“噓~別亂說話,就按娘親的意思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臨陣脫逃已是不可能的了,唯有咬牙一搏,奮力將阿瑾送進宮,才有一絲主動權。
隔的老遠時候,蘇芷抬頭看見宮殿的琉璃瓦,心裏咯噔跳個不停,不知為何,總覺得心裏難安。
“蘇翹覲見!”
太監拉長了尾音,也打破了群臣的竊竊私語。
眾人視線觸及之處,有一女子從殿門口款款而來,窈窕身段,弱柳扶風,生的明眸皓齒,清麗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