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麵色沒什麼變化,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良久,才微微抬起眸子,“是麼?我還以為,我才是你這一生最厭惡的人呢。”
顧越暗暗咬了咬後槽牙,低低笑了一聲,“義父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又怎麼會如此恩將仇報,厭惡義父呢。”
中年男人眉頭微挑,臉色卻是瞬間冷了下來,在這雪夜裏,那張陰冷的臉頰上,滿是陰鷙猙獰之色,聲音冷得結冰:“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按照我的安排,乖乖的去死呢,為什麼非要將真相告訴他,為什麼非要活著來見我?想要跟我同歸於盡嗎?我當初撿你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你隻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讓你像個人一樣活了這麼多年……你就舍不得死了嗎?”
他聲音極冷,帶著蝕骨的寒意,像是下一秒便會穿透青年凍裂的心髒。
到了這個時候,顧越看上去反而比這男人要沉靜,或許來的時候,他就沒打算活著出去,有些情義,他無以為報,大概隻有賠上這條性命,才能完結。
顧越揉了揉眉心,笑了笑:“義父說得沒錯,我本來就是賤命一條,死不足惜,這麼多年苟且偷生,早就該死了,隻不過,在我死之前,還想為他再做點事,這樣我才能死得心安理得一點,也就覺得,少欠他一點。”
他知道他欠那人的,其實用這一條性命也還不起,可他也就隻剩下這麼一點殘念,想要在死之前,替那人做點事情。
中年男人目光陰森的盯著他,“你真的以為,你把他們引到這裏來,就能除掉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當年我能金蟬脫殼死一次,今天也能,這麼多年,你以為我真的相信你嗎?這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人從來都隻有自己,否則,當初我就已經死在了那場大火裏,無毒不丈夫,顧越,你還是太嫩了點。”
顧越臉色微微泛白,隻是稍縱即逝,然後他終於開口:“這麼說,當年雲家的事情,真的都是你幹的,你……居然連自己族人都不放過……”
中年男人冷笑連連,“族人?當年要不是那些老頑固礙事,我又怎麼會偷偷去做那些雞鳴狗盜之事,你以為那些道貌岸然的老東西是什麼好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手軟,他們知道我太多秘密,他們隻能死!”
顧越緩緩吐出一口白氣:“可是,你隻需要除掉礙你事的人就好了,為什麼連同其他人一起殺了?他們也都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
中年男人眼瞳驟然收縮,旋即傾身,一把死死扼住顧越脖子,殺氣升騰:“你在套我的話?”
顧越驟然被他一把扼住脖子,呼吸一下上不來,整張臉都憋得通紅,聲音沙啞的道:“義父想太多了,我……我隻是想在死之前……弄清楚自己到底……到底怎麼死的而已……”
他隻不過是這人的一條狗,除了搖尾乞憐任人擺布,他就是一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