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瑾含不屑的撇嘴,此時當真是心力憔悴,也沒了與他爭論的心思,神色冷淡的問:“你來這裏幹什麼?”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鄭瑾含更是身心疲憊,遂抬手推搡了他一下:“我如今自身都難保,沒空與你敘舊,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走。”男子不以為然的笑了,狹長的眼眸微眯,怒道:“鄭瑾含,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都身陷囹,圄了,還端著那副清高自傲的樣子做什麼?本王去哪裏,豈是你能左右的?”鄭瑾含手上的動作微頓,心頭隱隱泛起苦澀。她如今隻是亡,國公主,前路渺茫,而他是扶桑國君的王弟,身份尊貴,何時輪到她來操心了?鄭瑾含微微咬住下唇,抬頭覷了覷他的神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終是忍不住勸道:“濟桓,陸朗風此人行,事詭異狠辣,若是發覺你出現在王宮,定是要命麟衛追捕,徒增麻煩。”贏濟桓低頭看著她,神色柔和了些許,嗓音愈發輕緩:“陸朗風便是抓到我,也不敢對我如何,倒是你,平白讓人擔心。”贏濟桓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腦袋,將人帶你懷裏:“如今的情形,你可有對策?”說罷,也不待她回答,便自顧自的說著,“還是跟著我回扶桑最為穩妥,陸朗風不敢在扶桑國放肆。”瑾含用,力推了兩把卻推不開,男人堅,硬如鐵的手臂更是緊緊的箍著她的腰,肢,掙脫不得,索性放棄了掙紮:“扶桑國已然引起了各國的忌憚,若是陸朗風借此聯合其他五國,也是個不小的麻煩。你又何必冒這個風險。男人手臂愈發收緊,力道大得她快要無法呼吸,瑾含聽見他滿不在乎的說道:“本王一人做事一人當,定不會給他借機攻訐扶桑的機會。瑾含,我千裏迢迢的前來救你,你這態度委實讓人心寒,莫非是打算一直自暴自棄下去?鄭國怎麼辦?你枉死的父母兄弟怎麼辦?就這樣任陸朗風糟蹋你鄭國嗎?”鄭瑾含身,子一震,卻是半響不出聲,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順頰而落,染濕,了他的衣襟。贏濟桓抬手輕,撫著她黑亮順直的長發,眼底閃過一道犀利陰冷的光,語氣卻是溫和得不像話:“瑾含,鄭國國破不是你的錯。陸朗風欺瞞了天下人,此等心計,又豈是你一人可以看透的?老國君已逝,鄭國的希望如今在你一個人身上,莫要做魚死網破的傻事,陸朗風不值得。”鄭國處在扶桑與南安之間,正是因為鄭國把控著要塞,這些年扶桑與南安才處於王不見王的狀態,七國相安無事多年。如今南安伐鄭,占了函穀關,顯然是要一家獨大的打算,扶桑於情於理都要出手援鄭。隻是陸朗風密謀多年,行,事隱秘,任誰也不會想到,愛慘了寧嘉公主的南安國君會突然出手滅了自家老丈人。便是鄭王自己也是猝不及防,未來得及反應便被陸朗風在大殿上抹了脖子,一夜之間,鄭國就變了天。其餘五國得到消息時,鄭國的祖廟已被毀壞,王室之人被盡數坑殺,南安滅鄭已成定局。贏濟桓在得知陸朗風秘密伐鄭的消息時,便第一時間趕往鄭國,隻是終究晚了一步,鄭國已是一片狼藉。他頗費了一番周折,才繞過鄭國潛入南安,來到她身邊。為的不過是在她萬念俱灰之時,把她從懸崖邊拉回來。兩人相識多年,贏濟桓自是極了解她的。鄭瑾含平日裏瞧著弱不禁風,溫和謙遜,實則骨子裏透著剛烈桀驁之氣。陸朗風這般欺辱她,鄭國一朝國滅,幾廂打擊之下,她定是存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思,最終兩人也不過是同歸於盡的下場。鄭瑾含抬頭看著他昳麗的眉眼,眸子裏透著震,驚之色:“你是如何得知的?”陸朗風突然翻,臉,定是殺盡了她埋在暗處的暗樁,怪隻怪她過於信任枕邊人,竟將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待了出去,一心為他籌謀。此時勢單力孤,她雖困於方圓之地,若加以謀劃,伺機而動,終有一天可以逃出生天。但若是親自誘敵深入,毒殺陸朗風,替父報仇,就算僥幸得手,也斷送了自己所有的生路。在得知鄭國國破的消息時,她心中便隱隱有了這個計劃,此事事關重大,她便是連思雲等人都未曾來得及告知。沒想到,贏濟桓竟是輕易猜到了。贏濟桓嘴角微微牽起一個弧度,顯得頗為自得:“我還不知道你嗎,從小就強得像頭驢,端莊淑雅都是拿來騙人的,倘若我沒有親自潛入南安,恐怕沒人能攔得住與陸朗風同歸於盡。”鄭瑾含心中的驚詫逐漸散去,冷笑一聲:“你倒是了解我,隻是,我下定的決心,是不會更改的。”兩人相識與幼年,贏濟桓在鄭國做質子,從小就嘴毒,最愛逗,弄瑾含,偏鄭瑾含也是個被嬌慣的主,每每在他麵前,總會被氣得毫無淑女風度。一言不合就爭吵是常事,兩人都是嘴皮子利索的人,吵起架來,那架勢簡直令人歎為觀止。俗話說,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敵人,兩人長年累月的爭鬧不休,對對方可不就是非同一般的了解。贏濟桓瞧著瑾含冷了臉色,心中也升起幾分薄怒。敢情他千辛萬苦,冒著生命危險來尋她,人家絲毫不領情。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他廢了半天口舌的勸慰之語,完全沒有起到作用。贏濟桓眸色微沉,轉身坐在榻上:“你殺了陸朗風那狼崽子,鄭國也不可能複國,到時恐怕還要承受南安國的怒火。鄭國已然是艱苦萬分,難到你還要為了一己之私,置鄭國百,姓於不顧?”鄭瑾含控,製著心中翻湧的難過,強撐著表麵的雲淡風輕,對他言道:“陸朗風誅殺我父兄,此仇不共戴天,我若不能手刃賊人,又有何顏麵去見我的父王?”“那鄭國的三百萬百,姓怎麼辦?任由他們被南安國欺辱,充作奴婢,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說道激動處,贏濟桓突地站起來拉過她,聲色因為過於壓抑而低啞不堪,“鄭國如今已然敵不過南安,所有人都盼著你帶著臣民走出國,殤。難道你要鄭國三百萬條人命都為陸朗風陪,葬?那些因南安遷怒枉死的百,姓,冤不冤?”鄭瑾含忿忿的抬眸瞪他,雙眼紅的像兔子:“我手裏可用的勢力已被陸朗風盡數清洗,昭陽宮被人層層圍住,除了刺殺他,哪裏還有第二條可以走?”她心憂陸朗風的安危,便把自己手中最得力的人盡數塞,入軍中,近身保護陸朗風。被斬於軍前的蘭行,更是她手中最得力的人,這些人在南安國可是掛著客卿的頭銜,卻依舊被陸朗風殘,忍毒殺,屍骨無存。她的勢力顯然已被陸朗風連根拔起,就算僥幸有人逃拖,恐怕也不成氣候。她等不及光,複鄭國了,她現在就要陸朗風死,半刻都等不得。“若是得我扶桑國的幫助呢?”贏濟桓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她,神色肅然,“我扶桑國國君安平帝,仰慕寧嘉公主才幹,誠邀公主前往扶桑共謀大事,命我前來保證公主安危。”鄭瑾含驚訝的目光直接撞進男人深不見底的深邃眸子裏,接過信件仔細的審閱,聲音帶著不自覺的顫,抖:“你的王兄,真的願意收留我鄭國舊臣?”贏濟桓矜持的點頭,眉梢微挑:“陸朗風不仁不義,六國得而伐之,既然他背信棄義滅了鄭國,那我們就是踏平南安又何妨?”在鄭國之時,他就瞧著陸朗風那小子不順眼,尖嘴猴腮耗子臉的,慣會迷惑大丫頭小媳婦們。看起來一副公子如玉的清高樣,實則滿肚子的陰,謀詭,計,把眾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可憐鄭瑾含聰明一世,偏在選胥之時看走了眼,被中山狼所惑,死心塌地愛慕他。贏濟桓恨鐵不成鋼的搖頭,這傻,子,方才還因為那負心漢尋死覓活的。想想他竟然跟這麼個傻,子鬥了這麼多年,贏濟桓就一陣氣結,忒丟人了些。贏濟桓心念微轉,沉聲詢問麵前的呆,子:“王兄的提議,你意下如何?”鄭瑾含猝然回神,拽緊手中的信函,淡淡一笑:“我同意你王兄的提議。”南安國吞並了鄭國,陸朗風又手握兩人這三年辛苦積存的人脈勢力,實力大增,望眼東洲大,陸,能與之匹敵的,也就隻有一個扶桑國了。南安國此舉,狼子野心毫不收斂,扶桑國一家獨大多年,定不會允許豺狼在一旁窺伺。扶桑與南安,來日必有一場惡戰。既然終歸是一個將死之人,她便是助著扶桑覆了南安又如何?陸朗風敢做初一,就莫怪她做十五。當初嫁入南安時,她病痛纏身,陸朗風在國中地位岌岌可危,她都強撐著替他籌謀,輔佐陸朗風上,位。如今縱使幾年的辛苦付諸東流,勢力盡毀,得安平王相助,東山再起也不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