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自然是同你一樣的,君心似我心,從不負相思。”
“若真想還,不若拿你相抵?我們,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微微笑著,仰麵向後跌落懸崖,大霧彌漫,吞噬了他的身影。
茫茫塵世,再無蒙子譽。
......
靖淵王蒙子譽的死訊傳遍了整個南詔,百姓自發在自己的家中掛滿了白帆,所有曾受過蒙子譽恩惠的人,都沿街為他哀悼祭奠。
弄棟城整座城池的婦女老少無不掩麵哭泣,傷心於他英年而逝。
蒙子揚所公布的死訊卻是蒙子譽因為逃避鍾遇同鍾無逑帶他謝罪於沈言情墳前,不慎墜落懸崖而亡。
鍾遇當時編造的那個故事同樣傳遍了整個南詔,隻是真真假假卻各有各的看法。
蒙子揚最初以為可以讓蒙子譽死後遭受萬人唾罵,卻不料有很多人質疑整個事件的真假,當事人消失無蹤,沈言情此人是否真實存在暫不可考,唯有當時守衛城門看到那一幕的士兵可以證明靖淵王確實曾認下負心薄幸之事。
無論蒙子揚散布的消息看起來多麼的有憑有據真實可靠,卻幾乎無人能將記憶中的靖淵王同這個將女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禽獸聯係在一起。
事情的可信度漸漸模糊,而人死如燈滅,往事落於塵土,關於蒙子譽的一切都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掩埋。
故人去,也隻有故人久難釋懷。
段月禕在廣月殿裏敲木魚,誦往生,日複一日,心如死灰。
而蒙子揚冷眼聽之任之,廣月殿形同冷宮。
有夏
蕭北情從夢中醒來,這是他第二次做這個夢,這一次讓他格外的心悸,縱然已醒,卻仍覺自己身陷茫茫大霧之中。
他知道這不過就是一個夢境,這怎能不是一個夢境?
可當他心神恍惚地去上朝時,卻聽到大臣稟報發生在南詔邊境的一件奇聞。
南詔國失蹤六年多的大王子回到南詔,卻殞身斷崖山,大王子靖淵王深受百姓愛戴,斷崖山下的一個湖因此滿是冥幣。
甚至隨著流向了有夏。
大臣後麵說的什麼蕭北情已無心再聽,他的腦中一片嗡嗡聲,“殞身斷崖山”五個字揮之不去。
蕭北情隻覺得他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去,他失魂落魄地回了研政殿。
蕭北情習慣性地拿起奏折,卻有大滴的熱淚滾落,模糊了上麵的字跡。
有什麼徹底失去,他的心悲涼到了極致,胸中無聲悲鳴。
淚太滾燙,心太悲戚,死太殘忍,永別無期。
百裏莫渝像往常一樣來到研政殿為蕭北情燃香,這一次他帶來精心調製一款香,混合著沉水香、蘇合香、檀香、麝香。
這個時辰蕭北情應該在批閱奏折,可百裏莫渝卻沒有見到他。
當百裏莫渝越過龍案,準備為香爐添加香料時,卻見龍案下蹲著一個人。
黑袍上鏽著精致的龍紋,正是方才百裏莫渝沒有見到的蕭北情。
蕭北情環膝抱住自己,紅了眼睛,淚痕猶在,神情恍惚,目中茫然。
這幅樣貌瞬間擊中了百裏莫渝的心,讓他的心也跟著泛起了疼意。
百裏莫渝感到一種極度的無措,他不知該怎樣做,才能讓眼前之人重展笑顏。
他甚至不知道蕭北情為何心傷。
“陛下,你......”百裏莫渝躑躅開口,頭一次為自己不會說話懊惱不已。
正當百裏莫渝以為蕭北情不會開口的時候卻聽他道:“他死了。”
聲音裏帶著說不出的悲涼,仿佛數九寒冬的冷意席卷而來,雪滿白頭,一世永殤。
這突來的一句話,沒頭沒尾,卻讓百裏莫渝感受到了蕭北情心中難以言喻的悲慟。
百裏莫渝不忍開口,怕破壞了這氛圍,他介入不了隻屬於蕭北情一個人的悲傷。
“你走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蕭北情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讓人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可是百裏莫渝卻害怕他會出什麼事。
百裏莫渝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沉默半晌卻還是道:“陛下可否別趕臣走,臣陪著陛下,陛下想說就告訴臣,不想說臣也不會問。”
“那你留下來吧。”蕭北情的聲音因為嘶啞而斷續,胸腔中的空氣仿佛都被擠走,那是一種難以呼吸的痛意。
百裏莫渝坐在了蕭北情的身邊,狹小的空間因此更顯逼仄,百裏莫渝卻將之忽略,沉默不言。
若蕭北情不想說話,百裏莫渝情願同蕭北情一起沉默下去。
蕭北情也以為自己能一個人將這件事撐下去,可當他聽到百裏莫渝自請留下來陪著他的那句話時,蕭北情卻覺得他的心也是無比脆弱的,脆弱到沒有那個人存在時,必須有一份溫暖才能給予支撐他繼續走下去的信念。
百裏莫渝聽著蕭北情說一些毫無邏輯沒有條理讓他基本聽不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