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姬隻是雲淡風輕的笑著,並沒有多說什麼。她安排的人她會不知道嗎?
但是她不想和皇後廢話。
所謂言多必失,在這個心機頗多的女人麵前,她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雲姬的平靜落在皇後的眼裏自然是換了味道,此刻皇後正是得意,大概做夢也想不到這世間還有一招數,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如今的雲姬,即是螳螂前的蟬,也是螳螂後的黃雀。
皇後卻想,雲姬上頭有自己表哥壓著,不死也蹭掉三層皮,更何況又有莫車兒從中作梗,讓她雲姬這趟是有去無回。
皇後心裏這般盤算,臉上自然洋溢出幾分得意,幾縷春光透過窗格鋪撒在前堂,若是有不明二三的外人此時闖將進來,看到這春室喜暖的情景,怕是要以為皇後這是在嫁女兒哩。
雲姬看在眼裏,心裏卻是另一番盤算。
“娘娘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皇後輕笑,鳳眼微眯,審視雲姬。不知道眼前的雲姬是太淡定,還是太能偽裝。
出宮,離開皇上的庇佑,軍中首帥又是她的娘家人,一個占卜師,有什麼理由不害怕?
皇後翹起小指,舉在眉間,借著從窗格中透進的春光,端詳著指甲上紫色勾邊粉色吐蕊的那朵牡丹。
桂秋轉進內堂,不一會端出來幾樣小點心,雖然還不及去嚐嚐味道,但覺一股桂花香氣沁人心鼻。皇後輕輕拈起一塊,舉在嘴邊,又放了回去。
“占卜師大人。”
“在呢。”雲姬有些站不住。她和皇後的磁場實在是不和。
“聽說桂花雖是六月吐蕊,八月開花。但要桂花拿來做點心,卻要將其在采摘後曬幹,與吊金鍾花莖一同窖藏過冬,讓花莖化其八月的戾氣,待來年二月,春風將這春泥化開,漿冰解封,才好拿出來烹用。”
皇後將茶碗蓋反擱在桌幾上,輕輕的折起羅袖,用食指和中指輕輕的捏起兩塊,置入茶碗蓋中,扭頭衝桂秋使了個眼色:“來,把這幾塊桂花糯,拿去給占卜師嚐嚐看。看我這窖釀的桂花,與那鮮摘來的有甚不同。”
桂秋抿了抿嘴,上前幾步,小心翼翼的捧起茶盞蓋,扭身給雲姬端了過去。
茶蓋雖是倒置,內裏卻描金彩繪了一隻鸞鳳,回頸折翼,翹首獨足,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與那幾塊嫩綠泛黃的桂花糯襯在一起,總覺得很突兀。
雲姬猶豫之間,手臂顫抖的抬起,精明的流光掃過皇後坐在太師椅上搖曳的身子,微微眯起。
她來鳳寰宮整個蓬萊宮的下人都知道,她就不相信,皇後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害她不成。
可是眼下,這點心,怕是不吃也的吃了。
從茶蓋中拈起一塊,輕咬一小口,雲姬食不知味,雖覺得糕點潤膩細滑,卻含在嘴裏始終不肯下咽。
桂秋和皇後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雲姬手中的糕點和含在嘴裏的糕點,一動不動的等著雲姬吃完,極有耐心的樣子。
“皇後,我不喜歡吃這種糕點。”雲姬欲將糕點放回原位。
皇後淺笑的臉收起。“禦膳房的用膳記錄上白紙黑字的記載著你吃栗子糕的次數最多,怎麼?怕我下毒害你?”
雲姬輕笑。“就算皇後沒有下毒害我,可是,我們熟悉到坐在一起吃糕點的地步了嗎?”
可是,萬般的小心,剛剛含入口中的那一小塊還是化成盈盈甘甜被吞入腹中。
皇後冷笑一聲,心中大喜。轉頭吩咐桂秋道:“既然占卜師不吃,那就倒掉吧。”
“是。”桂秋拾起糕點,轉身走了出去。
雲姬被皇後的搞的雲裏霧裏的,看來她要快些去找萬子然才可以。
一邊,皇後的深笑在注視到雲姬的眉頭微微皺起的時候更為明顯。
原來,皇後與莫車兒那日密謀除掉占卜師雲姬,謀至深處,竟不約而同想出毒殺雲姬的惡計。
莫車兒喚來親信念喜兒詢問,這念喜兒入宮時初在太醫院行走,做些掃地抹灰的雜役。後來萬子然看他機靈,就提拔他去太醫院學著幫忙,平下裏理個藥櫃,煎個湯劑什麼的。
這念喜兒聰明,雖說隻是個下人,做的久了,竟熟識了各種藥材的藥性。
莫車兒喚他來,就是問他可曾知道有什麼毒物,給人食用後藥性要慢慢才顯現出來,而且不會留下什麼痕跡。
念喜兒直當這莫總管是要害些宮中的理事太監,掌事內衛什麼的,哪裏想得到這廝竟是要圖占卜師大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