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若交代清楚,就出去吧,奴才怕是受不了這盈盈燭火。”莫車兒捂住自己的脖頸,呼吸困難,痛苦的快要死了。
皇後冷笑一聲,遞給桂秋一個眼神,將莫車兒扶出了蠟燭間。
這個蠟燭間便是鳳寰宮的懲罰室。
平日裏若有不聽話的下人,或者是嘴不嚴的下人,桂秋都會將其拉入這裏,或是憋悶個個把時辰,或是將那滾燙的蠟油滴在身上。
懲罰看上去都不是很重,可是那陰沉的氣氛和手段確能在你心裏留下烙印。
當差在鳳寰宮內的下人,沒有幾個是多言多舌不聽話的。
大軍啟程的日子因為蕭將軍身感不適而推遲三天,萬璟遷有心將首帥的位置交給風相瑞,被雲姬拒絕了。
蕭太衝太魯莽,隨軍的一路手下隻有雲姬一個,勢單力薄,萬璟遷實在不放心。
蓬萊宮近日來,如同集市,人來人往皆是送行的。
“小姐。”其他人來,不過是逢迎拍馬也就算了,聽到皇後也派人來了跟著一起湊熱鬧似的,雲姬的眉頭再次緊皺。
看來在出征前,還是要經過一番明爭暗鬥,如今這宮中步步驚心,如履薄冰的日子,真當是讓人難熬。
“皇後娘娘請占卜師前去小坐。”桂秋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更像是一個沒有性格沒有知覺的木偶。
雲姬怎會知道,皇後身邊的心腹在外都是這般,隻是這樣的人在這後宮太常見了。
雲姬隨桂秋穿過慈寧巷,徑直往風寰宮的內堂走去,風寰宮的月荷塘邊上栽了一溜海棠,暖風摩挲,時不時的有幾串海棠吹落,翩翩花葉在風中打著旋兒,不肯停下來歇歇。
巷道兩旁每隔幾步都會有一隻走水救火的瓷缸,底上澆築了黃銅,約莫有幾百斤的分量,年深日久,竟然在地上墩出了一圈深深的印記,偶爾有幾隻蟋蟀從缸底濕漉漉的縫隙裏竄出來,吵鬧上幾聲,又不見了蹤影。
雲姬抬頭看看不緊不慢走在前麵的桂秋,這丫頭看著也有十七八歲光景吧,去年燈宴時候見到過,抿著嘴一聲不響的立在皇後身旁。
那時似乎還不像現在這般得寵,身形也不如眼下如此曼妙。
“桂秋。”
桂秋駐足,回頭看著雲姬,眼角掠過一絲遲疑隨即又一臉平和,隻是眉頭微蹙道:“占卜師大人,有什麼吩咐?”
“沒事。”雲姬說著,彎腰拾起身前的一塊羅帕。“隻是絲絹掉了,這是江南織造歲進的雪桑蠶絲織就的吧,很是稀貴的物什,要貼身帶好了才是。”
桂秋道了聲謝,轉身又朝內堂走去。
轉進前廳,便是皇後寢宮的過堂,也是平日裏後宮各院的姐妹給皇後請安的地方,平時往來的人不少,也比別的屋子多陳放了幾張椅子,皇後很喜歡丹漆整雕的桌椅板凳,每年南方進貢來的楠木有一半都給風寰宮打了家具。
“是誰來了。”
聽到外麵腳步聲音,皇後在內堂裏拖長了聲調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一句。
“回娘娘,是占卜師大人。”雖然隔了一道屏風一串珠簾,立在外麵的桂秋還是畢恭畢敬的請了個萬福,應聲道。
隻聽得稀稀拉拉撥弄珠簾的聲音,皇後從屏風後走出來。
“不知皇後娘娘找我何事?”雲姬也沒有請安,單刀直入的說出自己的疑問。
她實在沒有必要和皇後浪費時間,本來大家也沒多熟。皇上允許她在皇宮內不必遵守宮中的規矩,這麼大的恩典她如何敢不珍惜。
皇後斜起下巴瞟了雲姬一眼,在正堂的一把青梨黃花整雕的太師椅上落坐下,身旁桂秋接過丫鬟遞來的一盞毛尖,放在皇後手邊桌前。
皇後端起來用茶碗蓋撥弄著茶盞中立著打轉的一根茶葉,朝雲姬點了點頭:“坐。”
“謝皇後娘娘。”
雲姬剛要轉屏風落座,又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妥,捋了捋衣袖,又立在一旁。
“眼下大軍出征在即,行卜扶乩,沙盤操演,都要有勞占卜師大人了。”皇後冷冷的說道。
“皇後娘娘言重了,能為皇上分憂我很高興,有勞一詞從何說起呢?”
皇後放下手中的茶盞,笑了笑接著道:“說起蕭元帥。”皇後頓了頓,抬頭看了看雲姬的神情。“占卜師大人可知蕭元帥是本宮的表哥?”
這次平亂,蕭太衝能坐上這統帥全憑雲姬一席話,當然雲姬這麼安排自然有雲姬的深意。皇上不是希望她能去除後宮的汙垢嗎?這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既攘外也安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