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段華音的信,沈幽篁勃然大怒,寬大的衣袖將桌上的盤盞杯壺一股腦的掃到堂中,一掌拍在桌上,恨恨道:

“不愧是老不死的好兒子,跟他一樣的狠毒。本王這般裝病裝死的蟄伏不出,他竟也容不下本王。”

舞姬們被突如其來的瓷器打亂了隊形,瑟瑟發抖的躲閃到一邊,伶人們也因為這變故驚的停下了樂音。

花若雨揮揮手,他們便如蒙大赦的迅速退了出去,並掩上了房門,轉身道:“殿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本王早就知道他若是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必然不會放過本王。哼,小人得誌!”沈幽篁陰鷙一笑,“本王又豈是他刀俎上的魚肉,任由他宰割?”

事實雖然是沈幽篁覬覦皇位、意欲謀反,偏偏還要說沈淩絕容不下他,搞的好像自己是迫不得已一樣。

隻是這二人早就是從根子上壞掉的人,沒有誰覺得這番話不對。

花若雨道:“我們必須得敢在他發難之前,先發製人,奪得主動權!”

沈幽篁點了點頭,眼睛微微一眯,頓時陰鷙的讓人不寒而栗。

他摸著下巴,盤算著自己的籌碼,緩緩開口道:“去提醒‘那個人’,該是他發揮作用的時候。”

花若雨的目光猛然一亮,瞬間沒有了先前的焦急,儼然對沈幽篁口中的“那個人”信心十足。

沈幽篁開始著手先發製人,而皇宮裏,沈淩絕自然也已經迅速拉開了捕魚的大網。之後,他便徑自去了關雎宮。

他在關雎宮裏踱著步,一邊看著眼前的一梁一棟,一邊回想著幼年時所剩不多的記憶碎片。

舊日時光,帶著敏貴妃的音容笑貌曆曆浮現,眼前的空間仿佛穿越了時空,跟過去重疊在了一起,讓他恍然間如墜虛幻。

那些母妃伴在身邊的記憶如此美好,又如此久遠,他記得的並不多,快速流轉的時光,不足以讓他靜靜體味,便倏忽而來,疏忽而去。

他戀戀不舍,追著那流逝的時光,腳步移轉,在關雎宮中穿梭,喚起整座宮殿的記憶。

忽然走進一個房間,陷入回憶中那種虛妄而模糊的畫麵忽然變的清晰。

他以為自己已經從那種玄而又玄的境界中抽離,瞬間有些失落,卻恍然聽見一個聲音,輕輕喚道:“相公。”

他尋聲看去,驀然睜大了眼睛。

暖色帷幔紗帳,雞翅木曲足案上擺著天青瓷茶盞,月牙凳邊上擺著炭盆……這,是以鳳凝煙的喜好布置,讓她休息的房間。

沈淩絕仿佛見到鳳凝煙從月牙凳上站起來,對他微微一笑。

他便情不自禁的濕了眼眶,緩緩伸出手去,輕聲喚道:“煙兒……你如今必定恨我入骨吧?”

眼前的鳳凝煙依舊笑著,並不能給他答案,但僅僅是一個幻影,一個虛幻的笑容,也讓沈淩絕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渾身頓時充滿了力量。

他也笑了起來,信誓旦旦地道:“你再等我兩天,兩天之後,一切塵埃落定,那些想要傷害你的人,統統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到時我便去接你……”

鳳凝煙彎著眼睛,將手放在他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