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大雪忽然又變大了,雲棲睡得迷迷糊糊的,翌日一早,剛醒過來,耿嬤嬤進屋回稟:“主子,沈大人在外頭候了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雲棲緩了緩神,這才想起昨日答應讓沈介幫自己診脈一事。
“哀家睡了多久?”她試著起身,剛動一下身子就疼得厲害,氣力全無,渾身都軟綿綿的,隻能作罷,靠在床頭上。
耿嬤嬤將床幔卷起,為她披了一件紅氅,這才道:“巳時了。”
“又嗜睡了。”雲棲笑著道。
她已許久沒有睡過這麼久了,倒也算是一次好覺。
耿嬤嬤看到她手臂上的青痕,眼皮跳了跳:“主子的手……”
雲棲溫聲道:“毒素又蔓延了。”
身子有點寒,她將袖子拉起,瞥了身上的紅氅一眼。
“哀家記得,他最喜歡哀家穿紅色衣裳。”
“娘娘膚白,穿紅色衣裳好看。”耿嬤嬤暗暗歎了聲,一邊回話,一邊招呼宮女將洗漱的東西拿上來。
洗漱過後,宮女將粥食端上來,雲一聞到味道,便側頭幹嘔。她這兩日進食極少,這一嘔,似乎將苦膽都吐了出來,嘴裏酸澀得緊。
門外的沈介聽到聲音,未經喊話,挑簾進來,雲棲還未開口,便挑起她的手腕,為她把脈。
耿嬤嬤看著他後麵站著的趙瑾,低聲道:“娘娘這兒奴看著就好,公公回去伺候皇上吧。”
趙瑾笑著應了聲是,便回去複命了。
緩過來的雲棲低頭看了眼沈介。
沈介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問道:“娘娘可要吃些甜口的東西?”
雲棲搖搖頭,感覺手腕一陣涼意,視線定在沈介修長的手指上,不知不覺中又晃了神。
許是冬日下雪的緣故,他的手指甚是冰涼。
她記得,那人的手永遠都是暖著的,無論外邊再怎麼冷,隻要進宮來長春宮,都會先暖過手再進來。
“娘娘又想起微臣的父親了?”
雲棲的思緒被打斷,對上他漆黑的眼眸,勾著幾分難以捉摸的笑意,分明看起來沒有什麼,可還是不由得讓她心裏一驚。她下意識想要解釋,可心裏出現了另一個念頭,便閉口不言了。
她總是頻頻從這孩子的身上想起那個人,可心裏也明白,他們是截然不同的。除了相貌,毫無相似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了七歲那年,日子過得枯燥乏味,她去表姐家住了兩年,兩人年紀相仿,性情相投,關係甚篤。
她的容貌像母親,和表姐在神態上有幾分相似,時常被人拿來比較,起初也不覺得有什麼,卻在表姐心裏埋了一根刺。
後來……
雲棲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沈介這時候已經抽回了手,從一旁的藥包裏挑了幾根金針,道:“娘娘身上的毒已經擴散,微臣需要為娘娘引血。”
“不可1耿嬤嬤搶先一步答話,“娘娘身子虛弱,若是引了血,身子虧空……”
“隻需幾滴便夠了,微臣拿回去研究解藥。”
耿嬤嬤壓了壓情緒,道:“娘娘身子金貴,引血不妥當。”說著,她朝雲棲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答應這個提議。
乍一聽來,耿嬤嬤這話並沒什麼,隻是認為雲棲鳳體之軀,不能受此苦楚。
可隻有她和雲家人知道。
雲氏之女,其血殊異。
一旦失血,就會有性命之憂。
送走了沈介,耿嬤嬤急匆匆回屋,滿臉憂色:“主子身子可有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