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有心事要問奴家?”
“公子放心, 奴家是個傾聽者,聽到的東西絕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說出去。”
鳶娘跪在軟榻上, 笑著為沈介斟茶。
沈介半盞茶下肚, 依舊沒有開口。
鳶娘垂眸, 默默等著。
良久之後, 沈介問:“沈某有一個朋友, 喜歡上一個比他大了幾歲的女子, 可這女子成過家,夫君去世,膝下有孩子, 對他也似乎無意。姑娘覺得,此事可有解決之法?”
鳶娘聽了一點也不震驚,思索半響, 道:“那位女子對公子的這位朋友是什麼想法?”
“應該……”沈介話語一頓, “當作孩子來看待吧。”
“那事情確實有些棘手,不過公子的朋友若真喜歡這個女子, 也不是沒有解決之法。相同的情況,奴家見過不少。”
鳶娘說到一半, 半直起身為沈介添差茶。
“聽公子的意思, 這個女子的年紀也不小了, 若是家裏不富有,自己扶養孩子長大應該挺辛苦的。若是富庶, 不缺衣食。可人年紀大了, 總會想要一個伴。公子的朋友不妨想打聽一下這個女子是否有過再嫁的想法。”
“若是這個女子回避呢?”
“回避的原因無非也就是那麼幾個,她覺得這男子一時興起,不是真的喜歡, 又或是她覺得兩人的年紀差距大,無法克服心裏的障礙,亦或是對這男子沒有男女之情。無論哪一個,其實隻要男子堅持,總會有辦法的。”
沈介聽到這兒,眉頭稍稍舒展。
鳶娘本想再說,突然側頭往窗外看了眼。
杜應原本蹲在窗邊偷聽,發現屋子裏沒聲了,正疑惑著,沈介冰冷的聲音從裏頭透出來。
“杜應!”
杜應迅速站起來,繃直了身子,道:“公子,屬下去為您斟壺新茶來。”
說完,拔腿就跑。
等從廚房裏回來的時候,剛要敲門,鳶娘就出來了。
鳶娘看了他手裏的茶水一眼,道:“勞煩大人送奴家回去。”
杜應愣了一下,說了句:“姑娘客氣了。”然後迅速跑進屋裏,把茶水放下,看到沈介麵無表情,忙道,“公子,屬下送鳶姑娘回去。”
送鳶娘回去的路上,杜應一句話都沒問,回府之時,在院子裏徘徊許久,思量方才偷聽到的話。
公子來了京城這些時日,唯一能稱得上朋友的隻有金大人,金大人早過及冠之年,遲遲沒有成親,難道公子口中所指,便是金大人。
如此想著,杜應心裏豁然開朗,笑容滿麵的往屋裏走。
走著走著,又停了下來,眉頭皺了又皺。
不對。
公子性情冷淡,並不是這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還讓他偷偷帶鳶娘進府,這完全不是公子的行事作風。
何況,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金大人,公子犯不著這麼拐彎抹角的。
杜應憑著自己對沈介的了解,終於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他偷偷抬起頭,看向沈介寢屋的方向,腦海裏快速閃過一個想法,錯愕不已。
公子口中所謂的朋友,就是他自己?
那大幾歲的女子……
不會是太後娘娘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杜應就覺得自己也瘋了,腳尖轉了個方向,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夜色漸深,杜應毫無困意,起身去沈介的寢屋,發現燈已經關了,手抬了又落,反複幾次,得不到答案,心裏就難受得厲害,幹脆就換身衣裳,出了府去。
分明是主子的事情,杜應卻覺得比自己喜歡上姑娘家還堵得慌,在百花樓底下兜了半柱香以後,不由自主的往另一個方向走。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錢家外頭。
看到錢家的門時,他愣了一下,轉身就要走。
“你來找我?”院門吱呀一聲響,錢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杜應轉身,整個人更加懵了。
他也不知道為何會走到人家姑娘的家門外邊,方才心裏想著事情,全然沒有注意,這一會兒根本不知道怎麼解釋,磕磕巴巴道:“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找不出一句說辭來。
看他這模樣,錢一想著應該是遇到事了,輕笑了聲:“進來說話吧。”
杜應看了眼半開的院門,猶豫道:“錢姑娘一個人住,我進去不太好。”
“怕什麼,大家都以為我是男人。”
沈介認識的人不多,杜應又何嚐不是如此,除了沈介,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也就隻有幫過幾次的錢一,這一會心裏正苦悶著,遲疑片刻,還是跟著她進屋了。
半個時辰後,錢一大致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不禁失笑:“若你的猜測不錯,你家公子真的有喜歡的姑娘了,該苦悶是你家公子,你替他憂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