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介目光掃過周盈盈臉上半響, 沒有回答她的問話。
周盈盈問:“沈大人知道我為什麼要給湯婍筠下藥嗎?”
這一回,沈介倒是難得的點了下頭:“聽說了,沈某不值得周小姐這麼做。至於鳶娘, 沈某有些話想問她, 才邀她進府。”
得到了答案, 周盈盈沉默了。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沈介,見他目光淡淡,看自己的時候,既無厭惡, 也沒同情, 什麼情緒都沒有。
也就是這一刻,她的心徹底死了。
本就早該知道的答案, 問出來後, 為何心裏更加絞痛了呢?
她自嘲的笑了笑:“多謝沈大人告知。”
心中的最後一絲不甘, 終是在這一刻釋然了。即便沈大人喜歡的不是鳶娘又如何,這個人也不會是她。
“千幻蕊的毒並不容易拿到, 周小姐是從何人手裏拿到的?”沈介又問了一句。
周盈盈緩緩起身, 許是和自己和解了,動作變得坦坦蕩蕩, 沒有了剛才的慌亂和難堪。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迎上沈介的目光。
她要複仇,不想死, 更不想拖著這張臉活一輩子。與其偷偷摸摸像個過街老鼠一樣來死過人的藥鋪找藥, 還不如利用自己最後的價值,做筆劃算的交易。
想通這一點兒後,她心裏頓時就有了主意。
“聽說沈大人醫術精湛,那我臉上的疤痕, 應該也能消除吧?”周盈盈抬手摸了摸臉,“若是沈大人能賜藥,我願意把聯係那個人的辦法告知,就當做個交易,如何?”
她當初沒有撒謊。
她不知道是誰給自己的藥,也找不到那個人的下落,但是她知道如何引那個人現身。
至於為什麼沒有坦白,是因為對方在給她藥的時候,在她身上也下了毒,後來雖然遵守約定給了解藥,可她被人擺了一套,這心裏總歸不甘心。
沈介瞥了她臉上的傷口一眼,道:“雖不能完全消除,但可以讓疤痕變淺,再用胭脂水粉稍加掩飾,便什麼也看不出來了。”
“好。”周盈盈爽快道,“我雖然不知道賜藥的人是誰,但知道如何找到她。不過在告訴大人之前,我需要去疤痕的藥,還有兩百兩銀子,東西到手了,大人自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複。一個時辰後,我在沈府門外等大人。”
說完這話,周盈盈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塵,抬起頭,一如過去那般,高傲的、緩緩的朝外走。
一個時辰後,沈府後門外。
杜應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才把東西交給周盈盈,然後低聲問:“東西已經給姑娘了,姑娘可以說了吧?”
周盈盈朝杜應招招手,示意他湊過耳朵。
杜應側耳去聽,等周盈盈說完了,往後退了退,拱手道:“多謝姑娘告知。”
周盈盈低頭看了眼手裏的包袱,小聲道:“替我謝謝沈大人。”
“還有。”周盈盈默了片刻,出聲提醒,“對方會用毒,且十分狡猾,讓沈大人小心。”
杜應沒想到她會好意提醒,呆了呆,等回過神來時,人已經走遠了。
關上門,杜應立即回去把這個消息稟報給沈介,沈介沒有任何遲疑,換了身衣裳。
“你按照她說的,拿上東西去聯絡那個人,黃昏時分,在城東廢棄的城隍廟會合。”
杜應頷首,當即就下去準備了。
傍晚,天色昏暗。
沈介在城隍廟等了半盞茶的功夫,遲遲不見人影。
他微皺眉頭:“人呢?”
“已經說好了,這個時辰在城隍廟交貨,對方收了我們的東西,應該不會反悔。而且我們手裏,還有一件他最想得到的東西。”杜應頓了頓,“正如周家小姐說的那般,對方非常謹慎,公子再耐心等待一會。”
沈介點頭,沒再說話,又靜心等待了半柱香,院門傳來了低低的敲門聲,杜應連忙過去開門。
對方一身黑袍,隻露出雙眼睛,對了暗號以後,跟隨杜應進屋。
杜應把門關上,房間裏隻剩下他們三個,那個人看了沈介一眼,問:“千幻蕊我已經拿來了,公子答應我的東西呢?”
聲音粗啞,從音色分辨,是個男人。
沈介把手裏的小匣子遞過去,那人準備接過時,沈介收回手,換了個女人的聲音和腔調:“千蕊幻和迷香呢?”
黑衣人從自己袖子裏掏出兩個藥包,卻沒有立即交到他手上,而是警惕的問道:“姑娘是從何人手裏拿到的血蠱?”
“沈介。”
“如今的翰林院侍讀,沈介沈大人?”黑衣人似乎有些驚訝,旋即又恍然,“他果然是你們的人。”
“可以交換了嗎?”沈介的語氣中帶了些許不耐煩。
那人往後退了兩步,繼續問:“姑娘難道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嗎,這麼相信我?”
沈介抬起眼,他今日也喬裝打扮過了,隻能看到眼睛,屋裏燈光昏暗,根本瞧不清表情,他琢磨了下,學著輕水的口氣,冷哼了兩聲,似是十分不屑:“千幻蕊隻有主子能研製出來,你能憑自己的本事造出千幻蕊,有些本事。我猜你也是主子派來的,但是你叛主了,不過這不是我在意的事情。你我都應該知道,我們殺不了對方,既是如此,做了生意後便各自離開,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