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沒有說話。
她的視線落在地麵, 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
她本不想來,可若不來,她知道, 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至於為什麼會來, 她也不知道。
沈介又說:“娘娘, 微臣有點困,醒來的時候,能見到娘娘嗎?”
落完這話,他便合上了眼睛, 整個身子都倚靠在了雲棲身上。
他的氣息拂過雲棲的耳廓, 雲棲心尖一顫。
周福來看著覺得不妥,忙道:“娘娘, 老奴把沈大人帶出去療傷, 然後再派人送他離開京城。”
小太監們立即上前把沈介扶起來, 帶他離開。
周福來道:“大牢人多眼雜,娘娘先回宮, 沈大人的事情, 老奴會善後的。”
雲棲低頭瞥了眼衣裳上沈介留下的血跡,歎息了聲:“把人送回沈府吧。”
沈府內。
鄭太醫診治以後, 開了幾方藥,便由小太監護送,從後院悄聲離開。
杜應為沈介上好藥膏後, 又幫他換了身新衣裳。
剛蓋上被褥, 看到沈介睜眼,歡喜道:“公子,你醒了?”
見沈介要起來,他連忙說:“公子受了很重的皮外傷, 好好躺著,不要亂動,鄭太醫說了,這些傷口沒有十天半個月是消不下去的。”
“鄭太醫?”沈介一開口,聲音就沙啞得厲害,根本聽不真切。
杜應忙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
沈介起身,靠在床頭上,匆匆喝完水後,焦急的問他:“鄭太醫來過了,那太後娘娘呢?”
“太後娘娘…她…在書房。”杜應欲言又止了半響,“公子,您放在枕頭底下的畫像,被太後娘娘拿走了,屬下沒能攔住。”
應完話,杜應忐忑的抬眼看了看沈介,卻沒看到他如往常般陰沉的臉色,相反,似乎還帶著笑容。
此番,倒讓杜應心裏更加惶惶了:“公子,那畫像無意中掉出來,被太後娘娘發現,就沒了。”
沈介還是沒說話,杜應心裏七上八下的,卻也不敢再多說,以免惹怒他。
“娘娘當時是什麼反應?”
“娘娘好像很驚訝。”杜應如實應道,然後撓撓頭,“當時屬下心裏隻顧著您,沒敢多瞧。”
沈介笑了笑,命他:“你去客房找娘娘,就說我已經醒了。”
“公子,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為何還不走?”杜應不解,“太後娘娘雖然放了您,可一旦被旁人發現……”
桑家舊部,本是他去聯絡的,目的就是為了帶公子離開,沒想到太後娘娘突然會出現在大牢裏,打亂了計劃。
太後娘娘將公子送回府,便說明要放公子走。
可想殺公子的,不止娘娘一人,還有皇上和薑家人,為今之計,先離開京城才是上策。
“不走了。”沈介眉梢帶笑,環視了一眼熟悉的寢屋,語氣從所未有的輕快,“娘娘保下了我,就不會讓我死的。”
就算他不是真正的沈家後人又何妨,娘娘並不介意。
她沒有走,便說明她心裏已經有他了。
娘娘已經動搖了,他如今要等待的,不過是一個讓她接納自己的契機。
雲棲聽說沈介醒來,把畫像卷好,遞給耿嬤嬤,然後起身過去看,雙腳剛踏入門檻,遠遠的便看到沈介對自己笑。
那目光甚是灼熱,格外的溫柔。
雲棲臉頰微微發燙,目光虛置,站在門口不動:“醒了?”
“娘娘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看看微臣?”沈介的聲音很低沉,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慵懶沙啞。
雲棲遲疑了一下,走進去,杜應挪了個椅子讓她坐下來。
“你們先出去候著,哀家有話同沈介說。”她還不知道他的真名,便如往常一樣稱呼他。
耿嬤嬤和杜應等應是,離開時輕手輕腳的拉上房門。
雲棲目光從他身上的紗布掠過,道:“你且留在沈府裏養上兩日,等傷口好些了,便離開京都,哀家都派人準備妥當了,無人能傷你性命。”
沈介沒有說話,視線落在她的眉眼上,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愛意。
“娘娘拿走了枕頭底下的畫像?”
他這話問出來,雲棲麵頰心虛得發燙。
那幅畫是無意中落到地上的,她看到以後,覺得不應留在沈府裏頭,本想拿走,沒想到沈介會問。
她壓了壓心神,道:“既是你的東西,哀家便不會拿走,等你離京的時候,再歸還於你。”
沈介卻道:“那幅畫像,微臣留著很久了,可睹物哪裏遠及看到真人的好。微臣想留在娘娘身邊,守護娘娘。”
他一番話說得極為大膽,一點也不掩飾。
雲棲僵了僵,心裏狂跳得厲害。
那股莫名的情愫在這一刻又深了兩分。
“沈介,京都留不得你。”她不容置喙道,“哀家護不你多久。”
沈介含笑道:“娘娘要將微臣送走,不就是怕臣丟了性命嗎?可出了京都,到處都是眼線,屆時微臣才會真正的陷入危險之中。既然娘娘想保護臣,為何不將微臣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