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念子的一瞬間, 雲棲便莫名想到了一個人。
她回過神來,問:“進宮多久了?”
小念子此時已經垂下眼去:“兩年了。”
兩年……
又是周福來提拔上來的人,應該不是他。
念此, 雲棲吩咐春霖把香拿出來, 讓他瞧瞧。
春霖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便將玉山祁送的那些香料全都拿了出來。
小念子都拿出來分別聞了一下,竟是連雲棲用香的時間都猜得分文不差。
雲棲微詫,又問:“祖籍在哪兒, 家中可還有父母?”
“奴才是從駱越來的, 祖輩以賣香為生,八年前鬧饑荒, 父親餓死, 母親染了重病, 母親病逝後,奴才來京都投奔姨母。三年前, 姨母也病逝, 奴才無依無靠,便進宮討口飯吃。”小念子一五一十的作答。
雲棲點點頭, 沒再問下去。
而這時,小念子已經把香全部挑出來了。
“剩下的這些香,娘娘入睡前可以點, 其餘的, 都可以燒毀了。”
春霖把香全都收了起來,卻沒動,隻是看向雲棲,詢問她的意見。
得到雲棲應允後, 才把東西拿下去處理了。
雲棲看了眼站著沒動的小念子,給耿嬤嬤使了個眼色。
耿嬤嬤會意,將一個金元寶拿給小念子。
小念子搖搖頭,道:“這些都是奴才該做的。”
“收著吧。”
小念子猶豫了一下,終是將東西收下,但沒有走,雲棲疑惑的看向他,正要問,他走上前,蹲在她麵前,幫她把鞋子穿好。
“娘娘的鞋子鬆了。”小念子說。
雲棲低頭看了眼自己晃悠的雙腳,平日閑來無事的時候,她喜歡把鞋子脫掉一些,這樣舒服。
入宮十年,她不習慣讓太監伺候,在屋子裏頭伺候的都是宮女,下意識想縮回腳,可看著小念子的雙手,不知想到了什麼,任由他去了。
耿嬤嬤也沒想到小念子這麼不知道規矩,剛想嗬斥,小念子已經起身:“娘娘,沒有別的事情,奴才便先退下了。”
看著他離去,耿嬤嬤皺眉:“這小念子太不懂規矩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房的人,周福來竟將他提拔到長春宮裏頭。”
這宮裏頭的人都心知肚明,除了周福來,其他小太監平日裏除了進屋回稟,是不近身伺候的,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宮人都心照不宣。
她是知道的。
主子進宮之前,第一次在宮外遇到小太監的時候,聽到他們的聲音與普通男子不同,經過了解,發現小太監沒有那東西,不算真正的男人,覺得可憐,就不用太監近身伺候,這些年來,新招進宮裏頭的太監也是越來越少了。
周福來這麼謹慎知規矩的人,教出來的人理應不會不知輕重。
春霖已經折回來了,剛好聽到耿嬤嬤的話,應了一聲:“這小念子應該是剛來長春宮,還不知道娘娘的規矩,這才越矩了。”
雲棲沒說話,她偏頭,透過窗扉望著小念子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翌日,便到了遴選秀女的日子。
地點設在後花園。
眉太妃和榮太妃都借故不來,雲棲便沒再叫人去請,入座後,見楚鈺還沒到,問周福來:“鈺兒呢?”
耿嬤嬤低聲道:“皇上說奏折還沒批完,過會再來,秀女讓娘娘幫忙挑。”
“他自己的妃子,讓哀家幫忙挑。”雲棲無奈的笑了笑,“若是不符合他的心意怎麼辦?”
周福來不知道怎麼回話,隻是笑笑。
雲棲知道,楚鈺對遠秀女沒有興趣,這會兒八成是找借口躲著,不過他自己的終生大事,也不能擅自幫他決定,掃了眼底下站得規規矩矩的秀女們。
經過這些時日的學習,一個個都出落得亭亭玉立,溫婉知禮。
雲棲緩緩道:“那就琴棋書畫都展示一遍吧,先從琴開始,來人,上琴。”
宮人很快便把琴抬了進來。
周福來讓貴女們抽簽,排好序號後,依次展示才藝。
剩下畫畫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楚鈺還沒來,雲棲派人去催,隨後吩咐貴女們稍作歇息,吃點茶點後再繼續。
宮人們把水果和茶端上來。
雲棲低頭給貴女們的前三個才藝大致打了個分數,忽然聽到一聲叫喊,抬起頭,見到一個貴女手忙腳亂的擦拭衣裳。
“怎麼了?”她問道,爾後目光落在貴女麵前的小念子身上。
小念子手裏端著空盤,離貴女並不近。
話音剛落,貴女嚇得停手,剛剛緊張,竟是把之前學習的禮儀都拋之腦後了,反應到自己在雲棲麵前失態,連忙跪下,臉都白了:“娘娘恕罪,臣女不是故意失儀的,方才熱茶潑到身上,臣女一時慌亂,這才……”
“無妨。”雲棲溫和道,“先下去換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