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何廠長中風(1 / 2)

為了騰出自己的時間,鐵佛寺廣場的地攤兒,程木濱讓修自行車的瘸腿狗哥兒代為看守。每月給他一百塊錢看攤兒費,另外每賣出一台太陽能,再給百分之二十的提成錢。

狗哥兒修車賣太陽能兩不誤,自然樂意。而且用他自己的話講得也頭頭是道,譬如這吸太陽熱的真空玻璃管兒,狗哥兒說不了技術詞兒,就給顧客比喻成了家裏盛熱水的暖水平,和熱水瓶一樣有個夾層內膽,熱量吸得進去又放不出。這種“專利說法兒”,讓後來的方程公司,培訓全國上千個專賣店促銷員時給侵用了過去,成了通俗易懂的標準話術。

安置好鐵佛寺廣場的地攤兒,程木濱又騎著三輪車到新建的鐵佛市體育館裏做推銷,三天後被體育館負責人發現,怕足球藍球砸在太陽能上有危險,就給輦了出來。程木濱索性到城區的水暖街租了間小門麵,這樣兩個地方做賣場,三兩天總能賣出一台。

一周兩三台的出貨量,程木濱仍嫌賣得慢,就和做銷售安裝的黃組長商量。黃組長也是工具廠下崗,總比村裏出來的人有些想法。黃組長說咱們廠小沒錢,不能像生命核能口服液那樣在電視上打廣告,但咱可以學學三株口服液,出小宣傳報。

工商局郝勝超一趟趟地往廠裏跑,程木濱就請郝的妻子鐵佛電視台女記者譚天笑幫忙,給編了張四開大的《方程太陽能科普》報。讓齊博士傳真來太陽能基礎知識的資料,放上論文樣的技術文章,再配上戴博士帽的照片,又請佛城區農業銀行毛國強行長等用戶發表使用感想,在位置突出處打出套紅的宣傳語:“來自上海的發明,方程太陽能”。

小報兒印了幾千份,在城裏最繁華的鐵佛商場發,在最大的企業鐵佛集團廠門口發,在政府和事業單位的家屬院發。黃組長帶著人白天安裝太陽能,晚上發資料,忙得不亦樂乎。

市民見是“太陽能科普報”,又有博士發明家又有用戶說明,果然效果就有了。人們信得著廣告,在小城的消費者心裏,廣告和電視電台裏的新聞一樣地真實,又借以科普的名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第二批二十台太陽能熱水機全都賣了出去。

在何成建廠長的管理下,新產品保質保量地生產。看著一台台太陽能不斷地從牛棚裏拉出來,從鐵佛村的街道上拉進城裏,村裏人們都替從小要飯打鐵吃苦長大的大頭濱高興。

村主任程耀旗來得更勤,瞅著程木濱在時,就三天兩頭兒跑過來一趟,像領導視察似的,又以長輩的口吻問有沒有什麼需要,問賣了多少台掙了多少錢。

天氣漸漸地轉涼,鐵佛城馬路邊上,早有片片發黃的樹葉落下。

和樹葉一同落下的,還有一張張的三株口服液保健品的宣傳報。辛苦的環衛工人,每天都會在大街上掃一大堆出來。在電視、廣播和報紙等一切能利用的媒體上,在農村的牆麵、豬圈和電線杆兒上,三株廣告鋪天蓋地狂轟濫炸。

工具廠那邊,與方程太陽能廠卻是冰火兩重天。

造出來的兩台太陽能孤伶伶地擺在廠門口,幾個工人在背風的牆根兒下甩撲克。本來商量著做兩台賣出去再擴大投入,可是兩個月也沒有賣出去,就有倆人提出要退錢退夥,讓何廠長很是頭疼。

馬瘦毛長人窮誌短,下崗工人的日子耗不起,有個人已經去別處打工了。

半醒半醉日複日,花開花落年複年。下崗後的何成建,養成了每天晚上喝悶酒的習慣。

晚上正在家獨飲的時候,兩個合夥者追到了家裏,一屁股坐下跟著吃喝起來。三杯酒下肚,一個說何廠長啊我家裏沒錢吃飯了,你還是把集資的八百塊錢給我吧。另一個說廠長你去局(二輕局)裏找找吧,讓我們恢複生產,政府不能不管我們哪。

再一天,一人帶著老婆孩子一家三口兒來何廠長家裏蹭飯,暗示的意思是說,你不給我退錢我就天天來。何廠長一瓶散劣白酒下肚半夜裏腦出血,把自己喝到了醫院的重症監護室。

在重症監護室門外陪著何妻,隔玻璃窗看著昏迷的何廠長一天一夜,程木濱才離開醫院。

何廠長進醫院後,程木濱很多的精力放到了生產廠,促銷和安裝的事甩給了黃組長負責。

水暖街上看門店的年輕人找了份兒新工作,辭職而去。木濱去找瘸腿狗哥兒,說狗哥兒不修自、自行車了,去負責店裏銷售吧,風不著雨、雨不著的。滿以為狗哥兒會一口答應,出乎意料的是人家頭搖的撥浪鼓似的。說我修車練攤兒,我就是活神仙不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