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翹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奴婢知道。"

說罷,她小跑著出了院子。

陳澤軒蒼白的唇動了動,"魏太醫……"

魏廖知道陳澤軒與顧瑾璃之間兄妹情深,不忍道:"世子什麼都不用說,微臣不會告訴皇上的。"

陳澤軒扯了扯唇,閉上了眼睛。

新帝四個月的皇嗣,還有大家追捧得火熱的皇夫候選人……

對於坊間的八卦傳言,他又怎會不知道?

若是可以,他倒真的想那傳言成真。

他是顧瑾璃的皇夫,是孩子的父親。

可惜,就算他不是命不久矣,似乎也沒機會。

莫離是個走一步能謀劃散步的狠人,陳澤軒不怕死,隻怕留下顧瑾璃一人。

而現在,她有了亓灝的孩子,他也就不擔心她往後會孤苦無依了。

隻是,她體內的蠱蟲,還是要想辦法取出來才行。

阿翹既然已經去找逍遙子了,接下來的一切,隻能看天意了。

天黑的時候,阿翹為了怕顧瑾璃起疑,便回到了皇宮,留下魏廖照看著顧瑾璃。

顧瑾璃剛練完字,見阿翹不僅這麼晚回來,還紅著眼睛,不禁語氣不安道:"阿翹,是不是哥哥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翹在回來的路上,早已想好了措辭,她強顏歡笑,小聲道:"皇上,世子不過是染了風寒再加上勞累過度,這才累倒了。"

"哥哥若是沒事,你為何會哭?"顧瑾璃眯著眼睛,沉下了臉。

阿翹咬唇,眼淚又溢了出來:"奴婢……奴婢被丞相給拒絕了。"

"呃……"正在給顧瑾璃鋪床的荷香和愛月二人一怔,對視一眼。趕緊低頭降低自己的存在。

被男子給拒絕,是一件很傷自尊的事情,也難怪阿翹會傷心難過,哭紅了眼睛。

顧瑾璃聽罷,神色瞬間緩和了幾分。

她有想過尹子恪可能不會心儀阿翹,卻沒想到阿翹竟這麼快就跟尹子恪表白了。

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阿翹,畢竟感情這種事情,旁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尤其是被人拒絕,旁人再多安慰的話隻能讓當事人更戳心。

拉著阿翹的手,顧瑾璃溫和道:"阿翹,你現在還小。往後的路還有很長的一段路,你也會遇到許多的人。"

"很多路過你生命的人都是過客,他們會離開,但總有一個人最後會陪著你的。"

安慰旁人的話,誰都會說,可是換成了自己,這些道理統統都不管用了。

愛月很想問一下顧瑾璃,既然她懂得這個道理,那麼為何還要將自己困在亓灝死去的"陰影"裏不肯走出來呢?

亓國有這麼多青年才俊,顧瑾璃也可以重新得到幸福的!

當然,愛月想要讓顧瑾璃擁有一段新的感情。這並不是代表著要顧瑾璃背棄與亓灝的感情。愛月隻是想顧瑾璃有一個新的生活,人生有一個新的開始。

畢竟,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的活著的。

尹子恪的傷早在前些日子就好了,自打回了宮後,阿翹也就再沒見過尹子恪幾麵,所以怎可能冒失的跟他告白呢?

點點頭,阿翹抹了一下眼淚,"皇上,這件事情,奴婢不想讓人知道。"

"還有。請您千萬不要在丞相麵前提起。"

"就當……給奴婢留些顏麵吧。"

一想到極有可能尋不到逍遙子,阿翹再次忍不住抽泣起來。

荷香和愛月瞧著阿翹哭的這般哀戚,下決心打死都要替阿翹守口如瓶。

"好。"顧瑾璃摸了摸阿翹的頭,拿著帕子給她擦著眼淚,"別哭了,回去洗把臉。"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阿翹"嗯"了聲,抽抽搭搭的走出了房間。

"皇上,阿翹這次真的被傷了心了。"愛月惆悵的長歎一聲,感慨道:"這世上要找兩情相悅的兩個人,真的好難。"

幸好,她遇到了杜江。

荷香心中也與愛月有著同樣的感受,男女之事,不管是誰先愛上了誰,誰愛的多,一廂情願的那個人總是最可憐的。

"這件事也不能怪子恪。"顧瑾璃想起尹子恪,無奈道:"相反,他若是不愛阿翹,還娶了她,這才是犯了大錯。"

在愛情裏,不能因為旁人愛了你,你就得應該理所應當的去愛他。

愛一個人的感覺,是發自內心的,是騙不了人的,更騙不了自己。

強迫的而得來的愛,或者是說把"報恩"或者是"愧疚"的心當做是愛的話,那便是對自己和對方的不負責任。

尹子恪拒絕了阿翹,雖然會讓阿翹一時難過,但也總比二人勉強結合後這後半生的不幸要好太多。

沒有愛情的婚姻,也是注定不長久的。

愛月和荷香受教的點點頭,齊聲道:"皇上說的是。"

顧瑾璃看著這兩張似懂非懂的小臉,笑道:"行了,你們兩個就不要操心阿翹了,有空還是多想想自己的終身大事吧。"

"太晚了,奴婢回去睡了。"愛月吐了吐舌頭,拉著荷香跑了。

顧瑾璃拿出了一個小冊子,翻開了其中一頁,隻見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亓灝的名字。

拿起毛筆,她又落下了第七十個"亓灝"。

寫完,她吹幹了墨跡,然後輕輕的撫摸著前幾頁的名字,自言自語道:"亓灝,七十天了。"

時間過得好快,亓灝竟離開了她有七十天了,埋在那冰冷的地下七十天了。

將小冊子緊緊的貼在胸口,她淚眼婆娑。

白日,她讓自己忙碌起來,強迫自己不去想亓灝,可一到了晚上,那白天裏被壓抑的思念之情便像是埋在地窖裏的酒一樣,越埋越香,越藏越濃。

她的亓灝啊,此生都不能再去擁抱他了。

每每想起回京後她對他針鋒相對的日子,想起在一起時卻沒有抓住機會好好的在一起,她心便痛了起來。

連帶著,腦袋也扯著一並痛了起來。

咬著牙,她掏出銀針往自己的頭上紮了一針,這才勉強鎮住了疼痛。

燭火快燃到了盡頭,想著明日還要早朝,顧瑾璃上了床,抱著小冊子,良久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