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還沒過，春雷就早早來叨擾，明明是白天，卻被烏雲壓得不見晝色，青紫的電光時不時映進屋內，讓裴鈺的臉色更陰沉了兩分。
已經三天了，王氏依然沒有蘇醒，呼吸更是日漸沉重，她甚至擔心母親隨時會窒息而死。
大夫已經請了兩回，都說是王氏陳珂積重，藥熏、艾灸，什麼都做了，可就是回天乏術，隻能坦言一句，該準備後事了。
裴鈺的心情可想而知，哭罵著把大夫趕走，正巧裴鑠來看望，被落荒而逃的老大夫撞了個滿懷。
他是來做和事佬的，順便勸鈺娘寬寬心。
“銘娘那一巴掌是不對，但平心而論，大夫人對她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她不追究已經是大度了。”
“我知道！”裴鈺心煩意亂，別過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淚眼，“我知道是母親不對，但是……她終究是我親母啊，沒了她，我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這種心境，說實話從小就失去親母的裴鑠不是很懂，但也明白鈺娘的苦楚，正因如此才更要一家和睦啊。
可惜裴鈺聽不進去，她隻認母親，把兄長也趕出去的時候裴銘來了，權當看不到妹妹的冷臉。
“我寫了封信送去邊關了，告知了大夫人的情況。”
她這樣做雖然沒什麼用處，但聊勝於無吧，其實心裏也確實是後悔的。
倒不是愧疚於不該動手，而是明知道王氏快不行了，當時就該忍住脾氣的，鈺娘也就不好攀咬她和王氏的死有關，省得到時候喪母心切來記恨她。
不出所料裴鈺依然不領情，幹脆關上門誰都不理，裴鑠頭疼不已，不忘安慰銘娘別往心裏去，裴銘苦笑著沒有說話，去了緹文苑，讓小母先把喪儀提前準備好。
除此以外她倒沒多感慨了，約好了明日和薛庭藉一起進宮，心中總惴惴不安。
她還是舍不得，想為薛庭藉把後路鋪平些，所以想借著入宮的機會盡量摸出點端倪來，上次說到林婕妤，她到底想到什麼來著？
苦思了片刻終是徒勞，歎氣時偶然瞥見金盞往小廚房的方向走去，好奇跟上，見她難得的親自做起了麵點。
“廚娘做的不好吃？”她突然的開口嚇到了金盞，心虛之色一覽無餘，裴銘來了興趣，叉著胳膊靠在門邊似笑非笑，“特地做給誰的？”
金盞沒銀盤那麼活絡的心思，連撒謊都不會，老實交代是給嘯的。裴銘覺得有意思，順口問起他現在學得如何。
畢竟她能親自督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誰知金盞竟然咬著唇低下了頭，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開口，“他這人吧其實還挺聰明，就是太軸，我後來發現用吃的東西教他，成效特別好，所以……”
“哦。”尾音轉了七八個調，裴銘的表情耐人尋味，想不到金盞還挺有辦法嘛。
不過她得提醒金盞，以後嘯會代替她去完成更為危險的任務，隨時有去無回，所以，不能對他動心，否則到時候煎熬的是她自己。
順便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就像如今的自己一樣……
金盞明白了，不過她真的沒那個意思，裴銘也不反駁，隻是把她的微抿的唇邊看在眼裏，但願她不是自欺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