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法說話了。
裴銘微張著嘴,仿佛忘記了該如何出聲一般,簡簡單單一個“好”字竟然卡在喉嚨裏就是吐不出來。
沒有得到回應,薛庭藉以為她還在傷心,低頭求道:“就吃兩口好不好?”
不想讓他多擔心,裴銘點點頭,哪怕坐起來喝粥,懷裏也緊緊抱住她父親的骨灰罐。
這一幕落在薛庭藉眼裏,就算再不忍,也不能放任她如此,否則何時能走出心傷。
好不容易吃下幾口粥,裴銘再次躺下,消瘦蒼白的臉蛋被失了光澤的青絲覆蓋,任誰看著都心疼不已。
薛庭藉本想坐在床邊陪她,但常將軍前來敲門,他兩人走遠之後,常將軍才為難開口,“大將軍的殤訊,殿下打算何時報回皇城?”
堂堂輔國將軍薨逝,那是舉國都要哀悼的,也必定會掀起皇城內的軒然大波,而常將軍的意思,他們正是要借著這場風波。
“陛下和大將軍君臣情誼深厚,大融更是不能少了棟梁,咱們就趁著現在殺回皇城,借陛下對皇後母子的不滿,一舉拿下他們!”
皇帝是再三警告過太子,不準動裴長遠的,但皇後卻明知故犯,砍斷了大融的棟梁,這不是簡簡單單的權力鬥爭,而是會威脅到國運社稷的。
月氏剛剛換了新主,妲妲女王雖然和大融達成兩國邦交的協定,但太子於她有仇,裴長遠卻是助她上位的恩人。
若裴長遠的死訊傳到她的耳朵裏,保不齊會舉全國之力,反過來攻打大融。
而匈奴向來虎視眈眈,沒了最大的威脅在,他們也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報仇的好時機。
如果西邊和北邊同時被夾擊,卻沒個幹將出力抵抗,大融的下場可想而知。
皇後、太子以及白氏一族,為了自己的權利地位不顧一切,實在是自掘墳墓。因此常將軍覺得,這個時候攻回皇城,是殿下奪位的最好機會。
雖然他的考量不無道理,但薛庭藉卻不同意,首先邊境需要他們守著,根本沒法撤走。
其次,嶽父這才剛剛仙逝,就要拿他的死大做文章,豈不是更加刺激阿銘?
殿下的意思,常將軍不好違逆,隻能不甘心地問他那該什麼時候回去報訊。
其實薛庭藉也不是沒想過,與其動搖其他武將的人心,還不如別讓他們知道,所以暫時瞞住所有人或許更好些。
若是能讓白氏自露馬腳,他們也能多一分勝券。
但裴家人那邊,他還拿不定主意,疲憊地歎了口氣,“這事兒再說吧,至少得讓阿銘平靜下來才行。”
可她這個樣子,何時才能平靜?常將軍雖然腹誹,但也無可奈何。
待他行禮告退後,薛庭藉揉了揉眉心,回屋見裴銘依然保持著那個動作,連頭發絲都沒有動一下。
坐在床邊欲言又止,他終究還是開了口。“阿銘,你小母和兄長……打算什麼時候讓他們知道?”
裴銘並沒有睡著,聽到他的話,枯睜著的眼略微動了動,卻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