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他,又是否存著利用的心思呢?和他的朝夕相對,又是不是在算計著什麼。
可他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再算計,有誰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當初宮變,他已是一文不值,能讓她圖謀什麼?可她還是義無反顧陪他吃盡苦頭,甚至數次險些喪命。
兩相徘徊之下,他真的茫然了,好想剖開她的心親眼看看,她對自己的愛,到底有多少。
心亂如麻之下,他的歎息正好蓋住了裴銘的一聲抽泣,就這樣沒能察覺到她的傷心。
其實裴銘的淚水早已濕了枕頭,她知道,自己坦白所有事情,換來的不會是薛庭藉的寬心,隻會是更深的猜疑。
如今知道她是個怎麼城府深沉的女人,他不可能再一如往昔地麵對她,或許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套在陰謀中,連她後來的真心也被懷疑。
他們之間……好像走不下去了。
哭得久了,她也逐漸疲倦,在呼嘯的風聲中沉沉睡去,卻不自覺地在翻身之後,與薛庭藉自然而然地相擁。
芥蒂終究比不過兩年來積累的深愛,彼此相依,早已是刻在他們的本能中的。
當翌日朝陽隔著帳幔灑進榻間,被喚醒的兩人惺忪地睜開眼,裴銘尚未反應過來自己正在薛庭藉的懷裏,就聽到他一聲輕問,“你哭了?”
淌了那麼多淚,自然幹涸成了一道顯眼的痕跡。
她有些窘迫,想要翻身卻被他擁得更緊,“別多想,以後你做什麼,我不會幹涉的,隻要你別再瞞著我。”
裴銘沒有說話,因為還有些事,她依然沒法告訴他,卻也沒法裝作坦率。
而她的沉默又讓薛庭藉深深失望,轉念一想,一直以來他都順著她,所以連她的真實情感都摸不透,那麼是不是應該反其道而行,讓她主動袒露呢?
多可悲,他現在除了激將,似乎也拿不出什麼招式了。
兩人若無其事地洗漱打點,然後各自處理事務,最近軍中有些活躍,因為得了攝政職權之後,薛庭藉已經承諾了,要給功臣們加官進爵!
裴銘當然為他們開心,幹脆請他們吃頓好的先當做慶祝,派人通報回去,請殿下也出席,將士們都想他了。
“不過真別說啊銘娘,殿下對你是真好。”譚將軍咂咂嘴,大咧咧地笑道:“當初能徹底放權,把所有的兵力全都給你一個人,這不是誰都能舍得的。”
“沒錯呢。”旁邊也有將士湊熱鬧,“將軍或許不知,其實有挺多人都在笑話殿下的,說他是靠女人上位,靠女人保護,也就殿下肯吃這個啞巴虧了。”
這些話,裴銘確實是頭一回聽到,當即要求追究下去,膽敢汙蔑太子,給她重重地罰!
譚將軍沒有反對,又語重心長地輕喟,“你們前陣子有些鬧脾氣,我還擔心來著,好在你們都懂事,能和好就行。”
裴銘有些心虛,不過確實被點醒了,再想想崢嶸塔重建那天,他讓自己坐在他的肩上,給出天底下最重的承諾。
薛庭藉為她的付出,她不能視若無睹。
唉,這份愛恨交加,真是累人得很。
話雖如此,心裏卻有了定數,如果薛庭藉願意放下疑心,和她好好繼續的話,她也是舍不得這段感情的。
然而她剛剛有了些笑容,通報消息的侍從就來複命了。
“殿下說,今晚有事,就不參席了。”